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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華陽公主知道她日夜思念、苦苦等待的人眼下的處境,她一定會難過得昏死過去。
燕太子丹被處死後,眾門客群龍無首,眼看燕國復興無望,便都紛紛散去。高漸離改名換姓,裝扮成一個流離失所的農民,投在一家大莊主門下作傭工。
這是一個略具規模的莊園,每天有百十個農奴上工。因連年戰爭,男人多當兵打仗去了,農奴中大半是婦女,還有一些老人和孩子。工頭見高漸離是個壯實的中年漢子,便安排他挑糞。
正是下種季節,地裡農活單調而緊張:翻地、打窩、丟種、澆糞、蓋窩。分工明確,環環相扣。
高漸離雖是個精壯的漢子,但對農活不熟。挑糞看似簡單,卻也講究技巧,會挑的人平平穩穩,糞桶裡的水不簸不蕩。高漸離挑起來就不一樣了,桶裡的糞水直晃盪,灑了一路。
“怎麼,你桶裡有魚在跳?”
他知道是跟他開玩笑,並不計較。不過半天工夫,他便摸到竅門,桶裡的糞水再也不跳了。
但有種本事他卻未能學到。
看那幾個老莊稼把式,赤著腳,挑起糞在地裡往來穿梭,如履平地。而自己還穿著鞋,挑大半天下來,鞋底穿了,腳上劃了無數道口子。
他痛恨自己的腳太嬌嫩。難道他們的腳不是肉做的?想到這裡,他咬咬牙,把鞋子一撂,赤腳上陣,若無其事似的向那些土塊踩去。開始時,腳板一陣痛,痛過發熱,熱後發麻,發麻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感覺了,他心頭一陣高興。
農奴的勞動又苦又累,但他們也善於苦中作樂,特別是有女人在,腳踩毛毛蟲的尖叫,糞水濺在褲腳上的咒罵,相互揭露隱私的鬨笑,為枯燥單調的勞動憑添了許多歡笑。她們多半是成年女子,有的已當了媽媽,說起話來無所顧忌,玩笑也開得放肆,還專會捉弄人。聽,那大喉嚨又在那邊驚叫起來了:
“喂,是哪個婆姨今天好不曉事,不乾不淨就出門,也不怕汙穢了土地菩薩?”
七八個婦女頓時便向她圍過去,但見她們對地上指指點點,接著,就像一群麻雀似的嘰嘰喳喳鬧了起來:
“就是,紅兮兮的。”
“新新鮮鮮的,不知是誰。”
“我沒有。”
“不是我。”
“我剛過。”
“我還早。”
……
男人們好奇,也圍了上去,原來是土地上幾塊血跡。大家轟然一笑,便散開了。有那迷信的,還扭頭吐了泡口水。
高漸離有些明白了,他雖然從未碰過女人,但活了這麼大,這點事也是聽說過的。女人,每月都有經期,有血流出,只是從未見過。今天頭次見到,也算長了見識。他感到有幾分神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倒底是那個地方流出來的、分外鮮紅。
“哈哈哈,”大喉嚨女人發出一陣震耳的笑聲後宣佈:“我知道哪個了。”
“誰?”女人們都望著她問。
“他1大喉嚨指著高漸離說:“你們看他腳底下……”女人們順著大喉嚨的手指看去,果然,凡是高漸離走過的腳印裡,都有一團鮮紅的血跡。
“哈哈。”女人們爆發出笑聲,但只笑出一半就噎回去了。
男人們一個也沒笑,都同情地望著高漸離。
高漸離羞得臉通紅,但卻毫不在乎的又把桶挑上,向糞池走去。
直到天黑工頭叫收工,整個工地再沒有一點笑聲。
晚上,高漸離在他住的草棚裡的油燈下,輕輕地擦洗傷口,再用布包紮了。明天,他絕不退縮。
第二天清早,他開啟籬笆門,驚喜地發現門口放滿一地鞋子,有布鞋,有草鞋,有麻鞋,不下十雙。雖然,他已是個快四十歲的漢子了,也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挑糞固然又苦又累,但挖地也並不輕鬆。兩手緊握鋤把,挖一天下來,腰痠臂痛不說,那手指已變得僵硬,要張開,得用另一隻手去掰。而且,手指竟變成了方形,麻得失去了知覺。手掌處,便是幾個大血泡,多天以後,血泡沒了,慢慢結成老繭。這時,才不覺痛了。
高漸離看著自己一雙手變得結實有力了,他欣喜不已:從此,我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找飯吃了。不覺中,他竟幻想起那種有薄田幾畝,老牛一頭,自耕自食,與世無爭的清靜無為的生活來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感到一陣輕鬆,好像在清泉中洗了一個痛快的澡,把滿身的附屬物和汙穢洗了個乾淨。
想當初,雄心勃勃,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