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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密的頭髮蓋下來,母子倆被蓋得風雨不透。母親餓得又細又薄的身體對摺起來……不是對摺,是盤捲成一個螺螄殼,把她的心頭肉盤卷在裡面。對孩子疼愛得不知如何是好,才會有這個動作。那螺螄殼越絞越緊,一歲男孩的哭聲越來越輕,被封在了殼內。千惠子的兩個肩胛骨嚇人地聳起,突然靜止住。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的哭聲斷了。螺螄殼碎裂開來,冒出一張如釋重負的臉。她替兒子在所有不堪的下場中選了個最好的:讓賜予他生命的人索走他的生命,這多少也是一種圓滿。逃難隊伍中所有的母親剎那間都開了竅,隨即也都如釋重負了。她們至少能使孩子們的苦難不再惡化,她們能夠在孩子們所遭受的疲憊、驚恐、飢餓上劃一個限度。千惠子兩個虎口鎖定在一歲男孩的脖子上,把一切未知的苦難變成了已知——對於他們的處境,未知本身所給予的折磨遠遠大過驚恐、疲憊、飢餓。披頭散髮的千惠子並沒有瘋,她開始追逐她的女兒,張著她柔軟的懷抱和兩個鐵硬的虎口,一心想讓三歲的女孩久美早一點進入她永恆的呵護。跟在千惠子後面的女人們不再追逐她。一個個年輕的母親扶著樹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想著千惠子教給他們的最後一種母愛,又上了路,高高的山毛櫸枝葉間透著風、月光和一兩聲夜貓子的啼叫。書包網
小姨多鶴 第五章(19)
不聲不響的殺嬰就這樣開始了……
一隻手把她拉進廁所。是朱小環的手,紅潤如她的臉蛋,也帶酒窩。小環說著什麼多鶴沒有去聽,只看著那雙紅潤帶笑的手把一桶熱水傾倒在木澡盆裡。接下去,事情不對了,小環很家常地講起丫頭的事來,“回頭你看見她,可得好好表揚她,啊?功課門門一碼的一百分,老師還在一百分旁邊畫了五角星……就是手工課不行,讓她拿紙剪個貓,她拿回家來,全讓我給她剪!”說著她把手裡的絲瓜筋蘸了熱水和肥皂,狠狠搓到她脊背上,把她搓得東倒西歪,坐都坐不穩,背後的皮肉被搓得起了燎泡似的發疼,但她疼得舒服極了,疼得好美。
“……知道大孩有多壞嗎?”小環用力用得話也說不連貫,“……小子可壞了……躺那兒會玩自個兒的小*……抱他倆出去,一見鄰居家曬的幹蝦米,二孩這小子抓了就往嘴裡擱,你說他咋知道那幹蝦米是吃的?我記得你懷他倆的時候,就特別饞蝦米。這孩子神不神?把他娘愛吃的都記住了……”
多鶴脫口插話,說她自己小時候就愛吃外婆做的幹蝦米。
她很意外,自己怎麼跟小環搭起話來了:她明明在作和孩子們同歸於盡的打算呀!這時小環把她從水裡扯起來,抬起木盆一頭,把髒水倒出來,讓水衝在廁所地面上,一面咂咂嘴,一面又笑道:“可惜了啦,這水能肥二畝田呢!”
多鶴看看廁所地面上一層灰色的體垢,不自覺地也笑了。她真的太意外了,怎麼竟笑了呢?她不是正在想怎樣讓三個孩子毫不疼痛、毫不害怕地和她一塊兒走,去做好樣的代浪村村民嗎?
這時小環突然想到了什麼,丟下多鶴從廁所跑出去,隨手帶上鐵皮門,“咣噹”,大鑼歡快地敲響了。不久鐵皮門又敲了一聲大鑼,小環手裡拿著一個小紅布包,開啟來,裡面一根紅線繩上拴了一顆牙齒。是丫頭掉的第一顆|乳牙。丫頭要等小姨回來,把它給扔到一個瓦房頂上去,這樣她以後出牙才出得齊整。多鶴用手指尖試了試那顆在*不知過往多少回的小牙齒,覺得不行了,她可能做不了那件同歸於盡的漂亮事了。
當天夜裡,張儉的兩個朋友小彭和小石走了,張儉也去上夜班了,丫頭悄悄跑到小屋。
“小姨?”
“唉。”
“你有‘黑密促’(日語:Himitu,秘密)嗎?”
多鶴不說話。丫頭爬到她床上,她盤起兩條腿,丫頭坐上去。
“小姨你是去結婚了嗎?”七歲的臉正對著她。
“嗯?”
“結婚?”
“伊也(日語:Lie,沒有)。”
丫頭鬆了一口氣。多鶴問她聽誰說的。丫頭又扯出另一個話題:
“小姨,你跟我們王老師結婚吧。王老師是我們班的班主任。”
多鶴笑起來。這也出乎她的預料,她居然還笑得“咯咯咯”的。
“王老師‘蘇步拉希伊奈’!(日語:Suburashiine,特別好)!”
多鶴問怎麼好。
“王老師給我一個上海奶糖呢。”
多鶴抱著她前後晃,一大一小兩個身體晃成了一匹遊樂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