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鍛鍊的最高目標,就是效忠﹁天壤無窮之皇運﹂。
隨著太平洋戰場上的緊張,殖民地的思想教育轉為積極。原來大家能唱愛
哼的臺灣流行歌,一首一首填進了新詞,配上了進行曲的節奏,一一變成軍
歌。﹁月夜愁﹂變成﹁軍夫之妻﹂,﹁望春風﹂變成﹁大地在召喚﹂。周添旺填
詞、鄧雨賢譜曲的﹁雨夜花﹂,人們愛它的溫柔婉約,從水井唱到市場,本來
是在表達一個青春女性的自傷和自憐:
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吹落地。無人看見,暝日怨嗟,花謝落土
不再回。
花落土,花落土,有誰人通看顧。無情風雨,誤阮前途,花蕊凋落
要如何。
流行歌的感染力強,現在,﹁雨夜花﹂的旋律改譜,歌詞改寫,叫做﹁榮
譽的軍夫﹂:
紅色彩帶,榮譽軍夫,多麼興奮,日本男兒。
獻予天皇,我的生命,為著國家,不會憐惜。
進攻敵陣,搖舉軍旗,搬進彈藥,戰友跟進。
寒天露宿,夜已深沉,夢中浮現,可愛寶貝。
如要凋謝,必做櫻花,我的父親,榮譽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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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字星的天空
就如同弟弟們在三年以後會排隊去報名加入國軍一樣,這些哥哥們在一九
四二年努力地要報名加入日軍。﹁陸軍特別志願兵制度﹂在臺灣開始招聘。第
一期,日本軍部只招一千名士兵,卻有四十二萬人爭取,還有很多青年陳上血
書以表達為國犧牲的強烈決心;第二期也只開放一千個名額,湧來六十萬個
﹁熱血青年﹂報名。那少數被錄取的,榮耀了整個家族和鄉里;不被錄取的,
還有人因為滿腔殺敵抱負受挫,幽憤而自殺。
戰事之初,臺灣青年還沒有資格當日本兵,只能當﹁軍人、軍犬、軍馬、
軍屬、軍夫﹂這個階級順序中的軍屬——軍人的傭人,和軍夫,為前線計程車兵
做運輸和後勤補給。一直到一九四二年太平洋戰爭擴張到危險邊緣,日本才開
始在臺灣徵﹁志願兵﹂。日本厚生省一九七三年的統計說,從一九三七到一九
四五年,臺灣總督府總共招募了軍屬、軍夫十二萬六千七百五十名,從一九四
二到一九四五年則徵募了軍人八萬零四百三十三人,加起來就是二十萬七千零
八十三名;二十多萬個臺灣青年中,三萬三百零四個人陣亡。110
臺灣青年們被送到南洋戰場之後,在潮溼酷熱、傳染病肆虐的叢林裡,晚
上望向星光閃爍的天空時,還會哼起熟悉的﹁臺灣軍之歌﹂:
太平洋上 天遙遠,南十字星 閃閃光
黑潮溢洗 椰子島,波浪衝過 赤道線
睨目企騰 在南方
守護有咱 臺灣軍
啊!嚴防的 臺灣軍
歷史芬芳 五十年,戰死做神 盡本分
鎮守本島 北白川,所傳士魂 蓬萊存
建立武功 在南方
守護有咱 臺灣軍
啊!嚴防的 臺灣軍??
歌詞中的﹁南十字星﹂,是南半球的北斗星,只有在南半球看得見,兩串
閃亮的星鏈呈﹁十﹂字在夜空交錯,引人無限的浪漫懷想。
五十年以後,在婆羅洲長大的小說家李永平,後來回憶那段童年歲月時寫
到,自己的父親曾說過,他聽見日軍行軍時軍鞋踏在地面上那沉重而整齊的聲音,也聽見日本士兵在慰安所喝得酩酊大醉時,大夥混聲合唱軍歌﹁月夜愁﹂
和﹁雨夜花﹂,歌聲帶著濃濃的酒意和悲壯??
蔡新宗和柯景星就在二十歲前後,風風光光地加入了日軍的隊伍,要到南
洋去做﹁盟軍戰俘營監視員﹂。他們在一九四二年七月到嘉義白河受基本軍
訓。受訓中有一個環節,讓柯景星大吃一驚,就是學習如何打耳光。兩排新兵
面對面站立,互打耳光,打得重,打得準,才算及格。
一有了﹁軍屬﹂身分,少年們走在街上都覺得意氣風發。有些馬上就到日
本軍部指定的商店裡去買了看起來像日本戰鬥兵的帽子,年輕稚氣的臉孔對著
店裡的鏡子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