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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燈光明亮,許小冰一眼就看出我哭過,她驚疑地問:“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現在沒事了。”我幾乎是帶著柔情對她說。我甚至還想擁抱她一下,不過為了不讓她太吃驚,還是放棄了。
如果能夠,我想要擁抱我所熟悉的一切。
偏偏在這個時候,電視裡播放著一首歌:“我怕來不及,我要抱住你……”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嘴裡的菜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我怕真的來不及了。
“發生什麼事了?”許小冰小聲問。
“沒什麼,”我哽咽道,“一個朋友死了。”
“哦。”她朝我的碗裡夾了些菜。
朋友的死本來只是一個藉口,然而,這讓我很快想起來,我的確有一個朋友死了。
韓曉峰的葬禮,就在今晚舉行。同學錄上說他也在南城,我看了看時間,已經7點半了,可能已經遲了。同學一場,無論如何都該送他最後一程。我顧不上再吃飯,匆匆跟許小冰交待一聲,拿了包就出門。
三樓的視窗裡,依然飄蕩著那歌聲——“直到你的發線,有了白雪的痕跡……”
我逃也似地狂奔起來,拼命逃出了這片歌聲籠罩的區域。
30
趕到殯儀館的時候,葬禮已經結束了,大家在靈堂裡三三兩兩地站著,都是大學的同學,也有些不認識的人,幾個50來歲的人坐在椅子上哭得昏昏欲睡,我認不出誰是韓曉峰的父母。我跟熟人們匆匆打著招呼,走到靈前鞠了三個躬,韓曉峰的女朋友回了禮,我便退到一邊,默默注視著韓曉峰的照片。他在照片上笑得陽光燦爛,和我記憶中完全一樣。面對他的死亡,我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悲傷,甚至,我覺得死亡並不可怕。
“你真幸運。”我在心裡對韓曉峰默唸著,“雖然死了,大家都還記得你。”我感覺到自己心裡甚至對韓曉峰有了嫉妒的感覺,我嫉妒在他本人已經消失之後,仍舊這麼多人為了他而聚集到一起。如果是孟玲或者李雲桐死了呢?我打了個寒顫。
“江聆,你來了。”徐麗從人群裡鑽出來,拉著我朝一邊人少的地方走去。我回過頭再看了看韓曉峰的照片——對不起,韓曉峰,我本來應該為你而悲傷的,可是今晚我的悲傷已經為我自己和另外一些人透支了,能夠剩下的只是一種欣慰——他至少不用經歷比死更加恐怖的事情。
徐麗眼皮紅腫,顯然是哭過,她看了看我,我在家中那一番撕心裂肺的哭泣和痙攣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她誤以為這是為韓曉峰而造成,連聲安慰我。我心中只是一陣漠然。耳邊聽著她在絮叨著韓曉峰生前的事情,心思卻飄忽得很。靈堂裡的光十分昏暗,人們像幽靈一樣輕手輕腳地走路,好像是怕驚醒棺中的人。我忽然意識到,其實韓曉峰的死和別人是不相干的,除了他至親的人,其他人的生活不會因為韓曉峰的離去而改變,甚至悲痛也不會持久,也許一轉眼就會因為另外的事情而笑起來——我已經看到靈堂裡有人在小聲地笑了,似乎說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人們緬懷死者,更多的也許只是緬懷自己的過去,並且展望自己的死亡。
有幾個人站在比較黑暗的角落裡,低聲交談著。其中一個的目光直接和我對視,我愣了一下,覺得他有幾分面熟。他看到了我,也愣了一下,很快分開人群走了上來,當他走到燈光下,我已經認出了他。
他就是住在雲升街六號對面的鄰居。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這引起了徐麗的注意,徐麗看了看他,小聲問我:“他是誰?”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走到我們跟前,笑著跟我們打招呼:“江聆,徐麗,你們好。”
我沒有作聲,仍舊望著他。徐麗疑惑地笑著,露出詢問的神色:“你好你好,你是?”
“我是餘非,”他遲疑了一下才又說,“是你們的校友。”
“哦,幸會幸會!”徐麗的語氣十分生疏,顯然她並不知道餘非是誰。
而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他看了看我,從我的眼神中看出我知道他是誰,於是悽慘地笑了一下,跟徐麗打了聲招呼,對我作了一個手勢,我便跟著他朝外走去。
我們走到了殯儀館外,清涼的風吹了過來,掛在四周樹枝上的小燈泡將眼前照得通明,不知名的花朵在黑色的樹叢中晃動著美麗的色彩。我們默默地繼續朝前走著,避過在殯儀館門口進出的人群,在一圈花壇的邊沿上坐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