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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下去,她的腳步漸漸浮漂,眼前冒出歡快跳躍的小星星,身體不由自主打著晃。
喝醉酒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嚎啕著自己沒醉,甘擎恰恰是剩下的特別認命的那一個,每當一醉,她就乖乖地找個地方悶頭大睡,特別讓朋友們省心,但是……一旦這樣一個在毫無防備狀態下的醉酒女人落到居心叵測的壞人手裡,結果恐怕會有點難以想象了。
墨兆錫認為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所以,他非常能理解和他同為一類人的心態。
本來在“金達萊”吃完飯,正和朋友插科打諢地經過酒店的大堂,墨兆錫不經意地瞥了眼電梯,便發現何仲攙扶著處於半睡眠狀態中的甘擎從電梯裡走出來,朝大門的方向移動。
“欸,你那眼睛別成天跟雷達似的就顧著搜尋美女,行不?”
“算了吧,你讓他像‘老年’一樣,現在看見美女就裝瞎,還不如直接把他眼睛挖出來!”
朋友裡面有人笑著虧墨兆錫。
“老年”語氣悻悻地:“你們年輕人都不懂,你們還停留在用眼睛看女人的階段,而我是在用心看。”
“我保證你老婆聽你這麼說會想拿把菜刀把你的心挖出來!”
“哈哈哈,那還不如像兆錫一樣挖眼睛,至少心還活著啊。”
身後是朋友們的調侃,可墨兆錫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幾人唇槍舌戰,面部表情繃得愈發緊澀,不顧後面的人叫他的名字,他已經快步追了出去。
一年前,他和甘擎在“純夜”酒吧相遇,那時,她的頭髮比現在短了一些,眉眼之中全是冷靜淡漠,尤其是對有特殊目的靠近她的男人。
他簡直一眼就看透了她對那些人的厭惡,真是……墨兆錫覺得,她那表情簡直是比吃了死蒼蠅都讓她噁心。
差不多好幾次,她和她的幾個朋友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但她很少參與說笑,只是面帶微笑看著其他人熱火朝天地八卦划拳調侃。偶爾,她們好像談了一個什麼話題,應該是關於她的,幾個女人把奇異的目光一同都投向她,然後開始竊竊私語、互相嘀咕。
看的出來,這讓她很不開心。
終於有一次,墨兆錫逮到了一個機會,讓他身邊一個拐了山路十八彎才夠得著的共同朋友引薦他們認識。
“你好像不怎麼愛說話……”“八竿子才打著的共同朋友”都走了以後,墨兆錫給她點一杯威士忌,試試她的酒量,“我大學同學裡有一個特別愛說的女生,你看過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吧,她就跟那裡的妓院老闆娘一樣一樣的,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能把彎的說成直的……”
甘擎不耐煩皺皺眉,好像十分想扭過臉去不搭理他,或者把酒直接潑到他的臉上。
最後,她還是保持了她的修養,低頭嗅了嗅杯裡的酒,幾分敷衍地說:“我的工作就是白天不停地和不同的人交涉打交道,所以,我晚上不喜歡說太多的話。”
“哦。”墨兆錫非常理解地點點頭,“我能知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麼?其實我的工作也要求我每天必須說個不停。”
甘擎抿了一口威士忌,毫不掩飾地把五官擠成一團,痛苦得差點都噴出來:“嗯……好辣……”
墨兆錫連忙讓酒保拿來一杯白開水遞到她面前:“你喝不慣這個酒?”
甘擎推開水,閉了閉眼睛:“我喝不慣任何酒!”
原來根本不會喝酒。那她為什麼還喝?連用白開水緩衝一下也不肯?!
兩人之間的氣氛尷尬了一會兒,墨兆錫醞釀一個話題,想緩解一下氣氛,甘擎卻忽然說:“你是律師?”
墨兆錫有點受寵若驚:“你猜到了?我剛才提到的那個特別能說的女生就是我一學妹。”
她深深吸氣,又灌了一大口,這次她應該是在盡力控制自己別表現得那麼誇張,只是把臉埋了起來,響久,墨兆錫拍拍她的背:“嘿,你沒事吧?”
“沒事。”甘擎搖頭,抬起臉來,雙頰在酒吧冷色調的燈光裡卻染上一層透明的粉紅色,“你們律師,把死的說成活的,把直的說成彎的,把真的說成假的,把錯的說成對的,這真有那麼引以為榮麼?法律是幹什麼的?是維護公平正義的,就算你們這些律師再舌粲蓮花、能言善辯,為了一個犯了錯的人成功脫罪,讓受害者枉死,就真的那麼值得……”
她苦笑,眉頭揪成讓人心疼的一個結,淚水潺潺地落下,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光,趴在吧檯上無聲地抽噎,聲音很小,混雜進酒吧裡的音樂,幾乎聽不到。
墨兆錫十分想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