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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至誠想了想,說道:“皇上和內閣自然會在戶部尋個放心妥帖的人。”
他不認為她對這些事也有想法。
“是啊。”沈雁點點頭道,“不過掌這筆錢的是下面的人,真正打這錢主意的卻未必是掌錢的人了。我屋裡原先的管事嬤嬤昧了我的銀子,結果大部分的錢都拿去孝敬了別的人。最後錢沒得著不說,自己還捱了打。”
顧至誠聽到這裡,倒是皺起眉來,“你是說,戶部掌錢的這個人,會從中昧錢給他的上司?”
“這我可不清楚。”沈雁聳了聳肩,“我只知道,歷朝歷代但凡有賑災銀子的,就沒有分文落到百姓手上的事。我盧叔剛好在戶部任郎中,此次這筆錢極可能他也有份經手,他當然不會去昧這筆錢,但經手的人那麼多,誰知道別的人會不會栽到他頭上?”
顧至誠盯著她,沉默下來。
他近來也常跟沈宓盧錠在外吃茶消遣,與盧錠關係雖不算十分要好,卻也建下了幾分交情,盧錠確實不像那貪墨公銀之人,且不管沈雁為什麼會提到這件事,只說她的話卻有幾分道理,他雖然不知道賑災的銀子具體有多少,但憑皇帝對此次災情的重視,其數目必然不會少到哪裡。
這麼大筆銀子,怎麼可能會沒有人覷覦呢?只是多少的區別罷了。
如果盧錠不貪,那就會是別的人。到時若查出來,盧錠必然也脫不了干係。
不過這好像跟他也沒有什麼大關係,想到這裡他又把眉頭舒了,放鬆下來。
“小姑娘家家的,別成天琢磨這些,這是大人的事。”
沈雁嘆了口氣,接著又道:“我知道我不該管,可我就是擔心我盧叔。要不然給我三個膽我也不該提,也就是看在顧叔您和氣又義氣的份上,我才敢開口。
“我盧叔他可真是個好人,如果他沾上什麼干係,到時我父親必定會為其上下奔走,可誰又知道這之中會不會扯上些什麼要緊的人?到時候只怕沈家都要撇不乾淨,衝眼下這樣的局勢,萬一又牽扯到跟沈家相關的什麼人,就很不好了,顧叔你說是吧?”
顧至誠臉色微凝:“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沈雁再嘆一口氣:“我倒也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這差事若是辦好了,皇上跟前必然又得不少賞識,往後升遷也容易。可若是辦砸了,那就不是幾句斥責的事了。我可真怕我盧叔好功心切,一時失了方寸。”
她不這麼說倒好了,這麼一說,顧至誠心裡倒不敢大意起來。
按照現如今的朝事議程,如無意外,賑災的那筆銀子,的確會極可能抓在盧錠手裡,到時隨新任巡撫前去廣西的欽差也多十有**會是他盧錠。而這麼大一筆銀子,上下經手的人那麼多,誰又保證沒人打主意?
盧錠那人心性剛正,重要的是在朝中沒有什麼人脈,關係最近的也就是沈宓,這樣的人,自然是最好拉來當替罪羊的。私自挪用賑災的銀兩可比尋常貪墨之事罪行大多了,盧錠若是真攤上這事兒,獲罪下獄是妥妥的。
沈雁的話雖的確有幾分杞人憂天之嫌,可仔細想來,也並非全無道理,如果盧錠倒黴,那麼沈宓出於道義肯定會想辦法拉他出來,到時難免會動用沈觀裕的面子,假若這後頭又真是什麼來頭大的,那麼沈家——如果沈家被牽連上這種案子,就是不獲罪,名聲也會受到影響吧?
到那會兒顧家是替他們謀情面還是不謀呢?
謀的話,勢必是跟皇帝討價還價,不謀的話,他們往後哪裡還有臉跟沈家往來?
這一想,顧至誠忽然就覺得麻煩起來,沈雁提供的雖然只是個可能性,但這可能性一旦實現,那後面的事真是跟連環套一樣一個接一個。
“當然我也就是說說,說不定皇上並不會讓我盧叔掌管這件事呢。”
正在這會兒,沈雁忽然又轉了口風,輕輕地自我安慰起來。
顧至誠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說道:“郭大人還有半個月才去廣西赴任,就算提前備好銀兩也還得七八日,若是定好了隨行的欽差人選,那麼這兩日自會有訊息下來,你先且把心放肚裡頭吧。”
“正是。”沈雁點頭。
話是這麼說,顧至誠卻坐不住了,又默了半刻,看天色不早,遂就站起身來:“我先告辭。改日再請你父親吃茶。”
沈雁站起來:“顧叔會把我們今天說的話告訴我父親嗎?”
他在廡廊下負手回頭,笑了聲道:“你希望我告訴嗎?”
沈雁笑起來,“父親要是知道我胡思亂想這些,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