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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從她把銀子還了回去之後,沈雁再也沒有提過這事兒半個字,也依舊把帳本和餘下的銀子讓她保管,她若要害她,為什麼從頭至尾也不曾把她招出來?如果說之前是擔心她恨上她,眼下這事是她自己招出來的,又關她什麼事?她只要一點頭,她就完了。
既然有人討保,天底下也沒有爭著挨板子打的理兒,於是她連忙改口:“姑娘的確從來沒有說過奴婢偷銀子,二姑娘待奴婢十分寬厚,奴婢也的確從來沒偷過主子的銀子!”
話音剛落,沈夫人後頭的素娥刷地就沉了臉。
劉嬤嬤見狀心裡咯噔一沉,壞了!
她若是承認沒偷過沈雁的銀子,豈不就是親口證實她在素娥跟前編造的是謊話嗎?這豈非再也無法自圓其說?
“不!太太,奴婢——”
她連忙又急急地擺起手來。但是怎麼往下說呢?說她是偷了沈雁的銀子?是沈雁故意為她掩飾才說她沒偷?這又有誰會相信呢?大夥兒不會覺得她腦子有病才怪!
素娥見她這模樣,撇頭望著別處,兩腮也繃緊了。
“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何道理!”
沈夫人終於抑不住怒火,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跳起來,落到底托里發出砰啷一聲響。
劉嬤嬤苦著臉趴在地下,竟是再也說不出來話來了。
沈夫人緊抿著唇望著門外白花綠樹,眼下腸子也悔得跟那樹木一般青了。
若是早知道這裡頭還牽著這麼件事情,並且還牽扯她房裡的丫頭,她又怎麼會大張旗鼓地把她們一道傳過來問話?
包括這些嬤嬤在內的二房大部分下人,都是沈府的家奴,更是她這個當家太太親自挑選過去侍奉的,尤其是胡嬤嬤,如今她們一個涉嫌偷主子姑娘的銀子首飾,一個前不久被撞破了窺視內院的事情不說,又被狗咬狗,咬出來在背後挑撥是非,如今兩廂竟然還打了起來!
若是她們過去時間長了,還可以說是華氏縱容,那樣就連沈宓也沒資格置喙。可如今才不到一個月——如果嚴格算起來,劉嬤嬤起心昧沈雁銀子的時候還連一個月都沒到,這能怪到華頭上去嗎?沈宓又不是傻子,當著其餘幾房,她就要針對華氏,也必然不能做得太露骨。
於是眼下這麼樣,她連扣華氏個治下不嚴的罪名都不能了,若是華氏治下不嚴,那她自己呢?不也有個揹著主子在底下拿好處飽私慾的素娥嗎?
她瞟著安然靜坐的華氏母女,又看著地下跪著的這些人,心裡窩的火簡直愈燒愈盛。
如今華氏丁點兒錯處沒撈著,反倒讓她損失掉胡嬤嬤她們這些人,她不願相信這只是華氏運氣好。可若不是運氣好,難道還會是華氏策劃的嗎?她那一點就著的爆脾氣,有這份耐性沉得住氣?她若有這份能耐,早就不會落得這麼被動了。
不管她們是運氣好還是早有預謀,她如今都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裡。
人家母女倆可不是自己跑來看她笑話的,是她派人把她們請過來的,而且這裡頭的醃髒事也不是從她們口裡抖落出來,是劉嬤嬤自己親口招供的,沈雁為保劉嬤嬤,還替她言語開脫來著!她們母女哪曾有半點挑撥生事的跡象?有了這些,她就是想栽髒遷怒都沒有半點機會。
如今眼目下,她倒是自己把自己逼得下不來臺了!
望著腳底下,她深呼吸了口氣,抬眼道:“把劉嬤嬤和胡嬤嬤拖出去各打十杖,再給我都送到莊子裡去!重新給二房添一撥人!素娥和惜月也都給我跪下,罰去兩個月例錢!”
素娥二人連忙稱是,勾頭跪了下來,彎腰之時卻不忘狠瞪一眼身後的劉嬤嬤。
劉嬤嬤打了個顫慄,身子愈發抖了。
“太太!”
正在沈夫人氣得幾乎要按捺不住的時候,華氏忽然出聲了。
沈夫人看過來。
華氏平靜地道:“規矩也是人定的,胡嬤嬤她們雖然到二房不久,到底也是我手下的奴才,她們此番的錯處,我這個當奶奶的也有責任。劉嬤嬤一走,雁姐兒屋裡就缺了人,太太要是看得起兒媳婦,不如就把胡嬤嬤補了劉嬤嬤的缺,讓她在碧水院待著吧。”
前後總共相處不過個把月,能有什麼主僕情分?但是華氏居然會說出這番話……
屋裡人都朝華氏望去,似乎沒有人相信她會站出來替胡嬤嬤求情。沈夫人也雙目如炬望向她,彷彿直接要透過她的軀殼望進她的心底裡。
華氏為什麼替胡嬤嬤求情,這個時候她不是該落井下石將這撥人連根拔除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