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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雷,拿油布裹了,也許從陰溝裡鑽出來之後還用得上!”
“明白!在水裡頭誰敢穿鐵甲,咱們又不想找死!”
“還有,前半夜都好好睡覺,咱們寅時出發。我聽都督說,寅時三刻左右,是人最睏乏的時候。那些官兵們瞪圓了眼睛守了一夜城,肯定困得要死!”
“知道了,佑圖兄,還有什麼,你乾脆一起說出來吧!”眾人卻嫌他囉嗦,紛紛低聲鼓譟。
“沒了!”吳良謀笑了笑,輕輕搖頭,“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你們現在就各自回去挑人,養精蓄銳。我去都督那,跟他請一道將令回來。沒有將令,咱們甭說去鑽陰溝,夜裡連軍營都出不去!”
“哎——!”眾人這才意識到,大夥的行動計劃沒得到朱八十一的批准。而左軍的紀律,又是出了名的嚴。登時被頭上潑了一桶冷水,搖著頭,低聲嘟囔,“那,那都督能答應麼?即便能,功勞說不定又記在了誰的頭上!”
“胡說!你們幾時,幾時見過咱們都督賞罰不明瞭?!”吳良謀立刻冷了臉,衝著說話者小聲呵斥,“他看中胡大海等人,是因為人家的確比咱們強。要是存心不用咱們,每次在中軍議事時,會准許咱們在旁邊聽著?會把親兵都沒配齊的板甲,優先配備給咱們幾個?會打仗時念念不忘地叮囑大夥,把讀書人藏在隊伍之後?無論咱們當時入伍那會兒,是被迫還是自願,至少入伍之後,都督對咱們不薄。咱們大夥都讀書認字,說話不能沒有良心!”
“哎,看你,佑圖兄,那麼認真幹什麼,大夥不就是隨便說說麼?又不會傳到外邊去!”劉魁見大夥被訓得滿臉尷尬,趕緊出面打圓場。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吳良謀卻突然變得老成起來,板著臉繼續申斥,“眼見咱們左軍的規模就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雜。大夥不從現在起就擺正身份,還等到什麼時候去?!雖說都督為人寬厚,不會跟咱們計較。可誰能保證今後都督身邊沒幾個小心眼兒的?!萬一有人當眾抓了咱們的小辮子,你說都督他處置不處置?不處置的話,他拿什麼約束別人?處置的話,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兒,大夥就被攆回家去,你們說虧不虧得慌?!”
幾句話,語氣雖然說得衝,但用心卻是極為良苦。隨著左軍的實力快速膨脹,軍中已經隱隱形成了幾個山頭。其中第一大派系就是以蘇明哲為首的徐州衙役幫,因為裡邊的人都是最早追隨朱八十一的老班底,所以地位超然。第二大派系,則是以徐達為首的流民幫,都是憑戰功從底層一級級升起來的勇士,本領和實力都不可小瞧。第三大派系,眼下馬上就要以胡大海為核心形成,主要成員都是降將,個個都武藝精熟,還多少懂一點兒兵法。最後一派,才是參謀部的年青參謀們,除了書讀得多,個個家底殷實之外,其他什麼長處都沒有。
雖然現在就說派系傾軋的話早了點兒,大夥還不至於那麼沒眼光,沒等飯蒸熟了就去搶碗。可兩年之後,五年之後,乃至十年之後呢?!現在不謹小慎微,不把趕緊自己擺在一個臣子的位置上,等以後真的和別人發生利益衝突時,大夥拿什麼去爭?!
朱都督眼下雖然一直拿所有人當兄弟,可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朱總管,朱王爺,乃至王爺上面再加一個白。大夥還不知進退滿嘴跑舌頭,萬一哪天有人觸了逆鱗,其他兄弟是救還是不救?!
正所謂人小鬼大,吳良謀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正規的儒家子弟,師門裡一直強調的就是尊卑和秩序。因此看到大夥表現出來的苗頭不對,就立刻出言警示。眾參謀們見他說得鄭重其事,隨便心裡頭未必服氣,嘴巴上卻不願意硬頂。紛紛點點頭,笑著答應,“知道了,佑圖兄。咱們這裡你本事最大,你說什麼,我等聽著就是!”
“那就記住了,少說話,多幹事。無論什麼時候,能幹一手漂亮活的人,都不會太吃虧!”吳良謀又敲打了一句,開始給自己收拾行裝,“趕緊回去準備吧!到時候我派人去叫你們!別睡過頭了!”
“是!謹遵吳將軍號令!”眾參謀笑呵呵調侃了一句,掀開帳篷門簾,小跑著回去做戰前準備了。
他們當初來投奔左軍時,家裡都陪送了一批莊丁。朱八十一知道這些地主家的少爺們平素養尊處優,未必能適應軍營生活。因此也沒將莊丁全部打散。每個人身邊都給他們留了十幾個,作為各自的親兵使用。故而大夥此刻召集起人手來極為方便,不一會兒,就已經整裝待發。
但是吳良謀去了中軍之後,卻遲遲沒有任何訊息。就像一塊石頭掉進了大海里邊,突然間就消失得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