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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的疑雲終於顯出了本來面目,化作一頭巨大的魔鬼,於半空中張開了血盆大口。(注1)五萬餘徐州紅巾、五萬餘宿州紅巾、再加上濠州和定遠紅巾各一萬,淮安第三軍五千,總計超過十三萬紅巾義軍,匯聚於睢陽附近,新舊兩條河道之間。而擁有新式火藥的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等賊,只需派人將黃河炸開一條口子,頃刻之間,便能水淹七軍。
睢陽城處於舊日的黃泛區,地勢原本就比周圍高。城裡的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兩人如果準備充分的話,甚至可以憑藉城牆和城內原有的各種防洪措施,將河水隔離在城廓之外。站在敵樓之上,看十三萬紅巾將士盡數葬身魚腹。。。。。
想到這兒,朱重九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晃了幾晃,本能地用手扶住了牆壁,才讓自己勉強沒有栽倒。
逯魯曾卻早就蹲了下去,在他旁邊,像個傻子般喃喃地念叨,“八年,光,光治水就治了八年。六百里長堤,兩百餘處缺口,上萬民壯的性命。蒼天啊,你怎麼不肯睜開眼睛?”
“行了,站起來!”朱重九一把從地上扯起逯魯曾,又揮手斥退了試圖上前攙扶自己的親兵,“走,去議事堂。洪三,給我擂鼓聚將!”
“是!”徐洪三咬著牙答應了一聲,飛一般離去。
逯魯曾整個人就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半倚在朱重九的肩膀上,繼續喃喃地念叨,“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錯了。一定是我看錯了。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使出如此絕戶之計。縱使把我等統統淹死,這千里之地,也要再次荒無人煙。這對他們,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他們,從來沒把咱們當成過同類!”朱重九將湧到嗓子眼的甜腥之物咽回肚子裡,冷笑著回應。“他們,從來沒把咱們當成過人。幾千裡地毀於洪水,明年剛好當做牧場。”
“噗!”逯魯曾一張嘴,血噴出來,將衣服和鬍鬚染得通紅一片。然而一口血吐出之後,他的眼神卻迅速恢復了清明。將自己的身體從朱重九的肩膀上挪開,一邊踉蹌著往前跑,一邊大聲說道:“是,他們從沒把咱們當成人看。從當年伯顏提議殺光“張王李趙”四姓的時候,老夫就該明白。可嘆老夫居然還以為,那只是伯顏一個人的邪惡想法。老夫居然還以為,夷狄入華夏者,則為華夏。。。。。”
“自古奴隸和主人,便不屬於同一個國家!”朱重九咬著通紅的牙齒接了一句,越過老進士,大步流星朝淮安城的議事堂走。黃河決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現在需要去做的,不是跟老進士一道去譴責罪行。而是想盡一切辦法,就救人。救芝麻李,救趙君用,救徐達,救所有能救的人。
逯魯曾愣了愣,眼睛突然變得像燭火一樣明亮。緊跟在朱重九身後,二人小跑著趕赴議事堂。“咚咚咚咚”的鼓聲,伴著人的腳步忽然炸響,像驚雷般,迅速傳遍整個淮安城。將所有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徹底喚醒。
當二人來到議事堂時,大部分高階文武官員,已經恭候在內。與朱重九一樣,他們也隱約預感到最近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所以誰都沒心思回去休息,一直留在衙門裡頭等候前方傳回來最新情報。於是,在聽到鼓聲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都督,末將請命,殺光淮揚三地的蒙古人和色目人!”沒等朱重九開口,胡大海上前一步,雙膝跪倒,瞪著通紅的眼睛嘶吼。
“主公,末將錯了。末將願帶領麾下兵馬,這就殺過黃河去。將益、泰、濟、河諸路的蒙元官吏,全都斬盡殺絕!”吳良謀緊跟著跪倒,頭磕在地上,血流滿臉。
白天的時候,他還怕戰火燒起來之後,禍及自己的家人。而此時此刻,他卻寧願以自己的家人為代價,拉著整個蒙元中書省的蒙漢色目官吏,一起去下地獄。
“殺人放火的罪孽,由末將來背。都督只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沒等朱重九回應,第五軍指揮使劉魁也跪了下來,雙目之內寒光四射。
“都督,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殺,全都殺光。讓脫脫也知道什麼叫做疼!”
“殺光蒙古人,殺光色目人,殺光這些沒有人性的衣冠禽獸!”陸續有文臣武將跪倒,紅著眼睛請求對敵方以牙還牙。
朱重九將目光轉向徐洪三,看見自己的近衛團長的眼睛也一樣的紅。按在刀柄上的手掌青筋亂蹦,只待他一聲令下,就會將鋼刀抽出來,高高地舉起。
是徐洪三失去了冷靜,在他沒到達之前,就將察罕帖木兒可能炸開了黃河大堤的訊息告訴了眾文武們。而此時此刻,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