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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太傅那裡出來的周文元鬆了一口氣——上次科舉的弊案雖然是草草過了,但是皇上對禮部的仇顯然還記在賬上,太傅苦口婆心的勸阻終於讓皇上放棄了清洗禮部的念頭。只要大局尚穩,周文元便不會動,馮世勳既然跟著林孝混,那理應由林孝去保,至於魏池,不是有王允義麼?自己樂的靜觀其變。
沈揚這會兒有些春風得意,他還沒想到皇上竟然還是如此的把他當自己人看,一想到黃公公費盡心機不見得討好,心情就好了大半。
現在憂慮的其實是向芳和郭太傅本人,他們發現皇上已經長大了,已經不會再那樣順從的聽取意見了,他的猜忌和易怒的缺點開始難以壓抑的表現。以至於這起簡單的案件不能就事論事的處理,鬧了這樣久,越來越複雜還要牽扯眾多。
為何這起案件要以這樣的方式開始?當太學生的傳單仍的滿大街都是的時候,向芳埋怨過那些背後攪動事件的黑手,但自從皇上看了宗卷後毫不猶豫的逮捕衛青峰,他才明白那隻黑手為何要以這樣決絕的方式捅出這大案。所以他開始懷疑劉敏,現在也開始懷疑魏池。
太傅沒有明說,但是大概也是同樣的意思,他並不知道為何是馮世勳告發魏池的,但是他隱約覺得這事情和魏池有關係,他厭倦了官場幫派的爭鬥,他想要的是肅清江南官場,把這個案子徹徹底底的辦了,絕不能再草草了事,哪怕得罪皇上……
他不想魏池和馮世勳進北鎮撫司,他希望這兩個人能進刑部或者大理寺,但是皇上終究是皇上,即便是無理的,他也可以堅持他的決策。
魏池被帶出東廠,塞進了一間黑布的轎子裡。漆黑的夜裡,雪地被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魏池感到身體的疼痛讓自己更清醒了,她突然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脅,這種感覺比自己站在封義牆頭時的感覺更強烈。魏池努力提起了手鐐,摸進懷裡,在貼身的腰帶裡摸到了一個硬物——碰到它的時候,魏池感到一陣安心,一種絕望的安心。
這是6盛鐸給自己的毒藥,能走得很痛快,還能讓軀體爛得一塌糊塗。
如果撐不住了,要用刑,自己也就只好對不起自己了……魏池苦笑……為了保全遠在家鄉的老胖子,自己連一具全屍都不能留,可悲啊。
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轎子停了,領頭的人給魏池套了黑布袋子後就往裡走。不知走了多遠,魏池聽到有鎖鏈的響動,然後又是一陣響動和腳步聲,周圍突然安靜。
過了片刻,魏池抬手摘掉了頭上的布袋,微弱的油燈的光映在黝黑的牢牆上,出乎意料,自己似乎只是被羈押了,既沒有看到刑具又沒有看到詢問的官員。
北鎮撫司的牢房裡透著陰森的寒氣,靠屋頂的牆上有一扇紮了鐵欄的小窗,窗外的雪花映著微光安靜的飄著。早晨受的刑,魏池裝了一半,忍了一半,畢竟是幾十斤的重量,單單的壓在幾根骨頭上,魏池根本熬不住。隔著衣服,魏池知道自己的肩膀已經全都腫了,手腕上也全是傷。
傷痛,恥辱,魏池嘆了一口氣,自己從堂堂官員跌落到冰冷的地牢,在最軟弱的時候,突然開始懷念遙遠的故鄉。那裡有溫暖篝火,甜軟的紅豆粥,窗戶隔開了雪地的風,自己悠閒的依在書桌前想著要不要去捕鳥。院子裡孩童朗朗的讀書聲像是囈語,述說著一復一日的夢境。
明天會怎樣呢?自己作為第一個被抓出來的人,陳鍄會把一切的憤恨都發洩到自己身上吧?若不是這樣自己也不至於直接被送到北鎮撫司了……這就是自己的結局?沒有死在戰場上,要屈辱的死在狗腿子們的手上……諷刺。
好容易平復了心情,魏池提起手鐐,轉身找個地方準備坐一坐。
“你!”
“……”
原來這不是一間單獨的囚室,在隔間裡還羈押著另一個人。他看起來似乎比自己要好些,至少沒有受刑也沒有戴鐐銬。但他顯然因為焦慮而憔悴不已,平日裡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鬍鬚這會兒雜亂的繳成幾縷,眼睛也充滿了疲憊的血絲。
“魏池!”馮世勳沒有想到他和魏池這樣快的就相遇了。
馮世勳?魏池抓緊了手鐐的鐵環。
“你!你竟然敢冤枉我!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亂說一氣就能拖我下水!我是被關進來了,但我說得清楚,你說得清麼?你說得清麼?我問你,你說得清麼?”馮世勳很激動:“我親眼看到你的書辦帶著那丫頭進你家的!你可以亂說,但是等明天你的書辦被抓進來了,他會說的!他會說的!”
“……”
“你!你!你這個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