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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夜,有兩個兵私攜槍支逃跑。這也是第十六混成旅向來所無的事。營長和連長都覺得這事不得了,非常難過。我派令騎兵李某去追尋,各村各莊查詢,趕到通州,有老百姓見其不安分,指說出來,方始抓回。他們把槍藏在草裡,也一併搜尋了出來。其中一個士兵向來刁惡成性,不守本分,一出營門,就做土匪;另一個則是新兵,年輕心浮,被愚而致出此。我想著此事嚴重,即集合全體官兵(遠者只請官長來)把此事意義細講一番。當眾把兩個逃兵槍決。以後更每一星期把這事講一次,連著講了數星期,給全體官兵以極深刻的印象。從此即再無此等事發生。軍隊中舊有的惡習是,有一點好處即沾沾自喜,盡力宣揚,而養成驕滿之氣;有壞處,則以為家醜不可外揚,極力藏蔽,諱莫如深,結果是姑息養奸,漸成大禍,而不可收拾。蘇聯的軍隊,如有士兵拔了人民的白菜、大蔥,或在民間稍有為非作歹之事,其長官必當著民眾宣揚其罪,而後處罰。這樣辦,則部屬知所警惕,紀律得以不弛。而其軍隊亦才可以成為真正人民國家的軍隊,我之處置此事,亦正是這個意思。
第二十二章從四川到廊坊(6)
這期間我曾被約到陸軍部去過幾次。第一次是次長傅良佐找我去談話。陸軍部衙門是高大洋樓,堂皇莊嚴,看去好像其中不知有多少好的辦法。我腦中老是存此觀念,把它看得很高,想著必是處處都可為全國軍事衙門的模範。哪知進去一看,卻叫我大失所望。我先到門口號房中遞了名片,即被引到客廳裡坐著。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先生端上一碗茶,恭恭敬敬對我請一個安,而後兩腿併到一起,直挺挺站到一邊,說:“旅長大人來了,真是難得的事。請旅長大人開恩典,賞給幾文錢,讓家裡幾口子有碗飯吃。”看他說話的神氣,請安的姿勢,完完全全都是滿清的派頭,使我哭笑不得。我只好給了他四塊錢(滿清舊例,奉一碗茶,要四兩銀子),他即道謝而去。隨後又見著兩位秘書,一派官架子,腐惡不堪。我一到這裡就給我這樣的惡劣印象,始知老段當政,只是陳陳相因,故步自封,絲毫沒有求改革求進步的意思。過了一會兒,又把我讓到裡面的客廳去坐。那客廳不是客廳,倒像是洋貨鋪。椅子、桌子,都是外國貨。那椅子每把至少得六十元,椅墊子、桌布、窗簾,都繡著花,地板油得精光,鋪著精美的地毯,都是西洋貨。連菜碗也是西洋貨,我看著這一切富麗豪華的陳設,心裡湧上無限思潮。我想,他們把國民的血汗錢這樣的送給了他們的洋爸爸,洋爸爸就拿那錢製成槍炮軍火來打我們,壓迫我們。他們知道不呢?他們為什麼不想到目今國家和人民的處境?為什麼不想到自己的職責所在?他們如此擺闊,一定是從外國公使館中看得來的,看見人家有什麼,他們也就學著去辦。他們不想想人家是什麼國家,我們是什麼國家。他們不想想先賢們留給我們的“茅茨土階,篳路藍縷”的教訓,不想想“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的教訓。你們到底對國家對人民有何功勞?……正這樣想著,那位傅次長已經進來。坐下沒談幾句,他就說:
“煥章先生,我看貴旅現有三團人,數目太多,實在要不了這許多,應該裁去一部分才好。”
我答道:“國家財政困難,裁兵是應當的。那種紀律敗壞的,擾害人民的;那種毫無訓練,不能作戰的,更應當多裁。可是我知道這樣的軍隊,反倒添成三團四團。”接著我有些自制不住了,說道,“我們軍隊成為護國軍,反對洪憲,總算叛逆過一次,憑這一點就應當全部裁去。何況我既不會買汽車送人,又不會買窯姐兒送人,應酬巴結,一件不會,還不應該完全裁去嗎?”
他紅了臉,連說:“哪裡話,哪裡話?”等我說完,他又說道,“裁總是要裁的,我們慢慢商量吧。”
這是第一次和傅良佐談話的情形。過了兩個星期,傅又找我到陸軍部談話。他說:
“有件事要和你談,現在甘肅那邊要開一旅人去。打算第三鎮張孚淵開調一團去,你這邊出一團,合成一旅,歸張孚淵帶了去。你看怎麼樣?”
“若是命令已經定了,就不必說了。”我想了想以後答道,“若是命令還沒有定奪,那我倒有一點意思,要陳述陳述。據我所知道,把兩處隊伍編在一起,滿清時候有過先例的。像從前的第一混成協,就是由第五鎮和第六鎮各出一混成團合編而成,由王化東協統帶著,到了新民府,劉富有團長總事事和王協統合不來。又比如第二混成旅,是由第二鎮和第四鎮各出一混成團合編而成,到後來也是團長和旅長意見不合,明爭暗鬥,結果好隊伍也鬧成了壞隊伍。那還是短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