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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音》楔子
城市如鋼鐵打造的森林。除卻人,還有無數動物藉此避風取暖,為博一生。無數高傲生命隱藏其內,為自己對“生”的期許與外界抗爭。我要說的是四隻貓的故事。四隻貓。四兄妹。其中一公三母。貓媽媽是四蹄踏雪的黑貓,毛色純淨,四肢潔白。驕傲且美豔。黑貓媽媽很瘦,這也許是她第一次做媽媽。而這一窩小崽子沒有一隻像她。四隻貓中,有兩隻黑白奶牛斑紋的小貓,另兩隻純白,無人繼承下她那樣美豔純淨
的驕傲。於是有人猜想,他們的父親應當是一隻白貓。可一切終歸是猜測,沒人知道他們的父親是誰。因為自他們出生,父親便已不存
在。但無關緊要,這並非我要講述的故事的主題。我預備講述的只是四隻貓的故事,或
者說,是四隻自出生便缺失了一半靈魂之源的貓的故事。其實他們沒有名字。貓的聲音也喚不出彼此的名字。但人們習慣用名字標記他們記不住的事物。
第一隻貓的故事。
他後來被人喚作“魯斯特”。
Lost。如同喪失。
。。
第一章 喪失(1)
但我一直在想,把我的人生往前一步步推,究竟哪裡可以改變我的此刻?我現在這麼亂七八糟,是因為我受夠了從前的規規矩矩。我從前的規規矩矩,是因為我以為一心一意愛一個人可以洗去我過去糟糕的奉獻。可我過去糟糕的奉獻,是呀,那麼糟糕,我卻不可能不去奉獻。因為我確實是愛他的呀。這些鏈條上的點,綿延成現在的我,如果你們都不喜歡現在的我,那我究竟該把人生從哪裡從頭來過?
他們出生在垃圾堆中。
撥開碎木板和破布,樓道旁會露出一條狹長的小道。
此處原本是一間空曠的門廳。幾年前,有人用木板隔出一間屋子做雜物間,但因處理不當,樓道與雜物間之間出現了一條窄道。很窄,不過一臂寬。因為狹窄黑暗,人們唯恐老鼠借地繁衍,於是用木板將窄道封死,以絕後患。
幾年來,如此相安無事。
幾年後,一隻懷孕的黑貓為避嚴寒,在冬夜挖開這條窄道,躲了進去,生下她的四個孩子。
這四隻貓便出生在這條窄道里。
一公三母。或者說,一個男孩三個女孩。他們彼此不分稱謂,姐妹兄弟的事他們算不清。他們只是貓。不會惦記自己臨世的分秒,甚至記不起誰是第一個出生。他們只記得那時彼此蜷縮的黑暗而狹窄的通道里,軀體相抵,一個個被黑貓媽媽舔醒,撥出第一口氣。
剛出生時誰也睜不開眼。
幾天後彼此相望,也無人知曉誰是第一個臨世。
“一定是我,我先看見一道白光。其實那是你的頭頂。你是白色的。”唯一的男孩說。他是隻黑白奶牛貓,三瓣唇的左上角有一塊黑色的斑點。像是一條正在舔舐上唇的舌頭。因此,樓道里的人喚他“小饞貓”。
“誰知道呢?反正你頭頂是黑色的,我打從一開始就能看得見黑色。”另一隻貓打著滾,她全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與母親那麼不似,“你們還看見什麼?”
“我覺得是饞貓。我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他在看我。”那隻奶牛小母貓抬起爪子,輕輕舔著,“反正不是她。”
他們都懶洋洋地看她一眼。
她就是後來的魯斯特,一隻白色小母貓。她一直眯著眼,爬不動,也許是因為她最後一個從母親肚子裡出來,小得像是一團碎紙,能被風輕易吹遠。她也是最不好看的一隻。不及兩隻奶牛貓那麼獨特驕傲,又沒有白貓的純色——魯斯特雖是白貓,但頭頂有兩道黑,自頭顱後側向前延展,至額前分散。彷彿劃分開一條逐漸分離的道路。
“她到現在還看不見呢。”三隻貓從她身上爬過去,跌跌撞撞湧向樓道里居民放置的一大盆貓糧。
其實她已經張開眼。
她時常感到一陣濛濛的光亮,眼睛隨之刺痛,於是她又闔上眼瞼。
她更喜歡黑暗,喜歡在黑暗中將四肢柔軟地開啟,猶如一攤液體,暢快淋漓。然後日常而慵懶地躺著,聽黑貓媽媽在樓道口溫婉地叫。喵。一聲聲。如蜘蛛絲一樣輕柔細膩的聲線,以至於人類也會低頭撫摸黑貓媽媽的額頭。此時,黑貓媽媽會越加老練地把握住時刻,順著人類的撫摸,有節奏地迎合,哼唱成氣息誘人的乞討。
接下來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那是一顆顆貓糧落入牆腳的破盆。如同恩賜下無數金幣。嘩啦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