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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跳樑小醜何其多,也不可能一一消滅,此番熱鬧,卻似大有看頭了。”
兩人一來一往,言語之間毫無火氣,卻大有深意,不僅僅夏蓉蓉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錢晏和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何苦點點頭,放下茶碗,卻見沈融陽眉梢一動,也伸手去拿自己面前的茶碗,拇指按住碗口,其餘四指託著碗底,白色袖子在半空劃了一道,輕輕地拂在桌面上,一個尋常的動作竟做得十分優雅自然,錢晏和看得有點呆了。
何苦大笑一聲,長身而起,從懷裡掏出幾枚銀錢,丟在隔壁桌子上。
“既是如此,那便後會有期吧。”
他一路大步行去,口中一邊高聲吟詩,狂士之作派畢露無疑,卻並不讓人反感。
待他走遠,夏蓉蓉好奇心起:“這涼茶至多也才兩文錢,他怎麼給了這麼多?”
沈融陽笑道:“他是連帶賠了桌子的錢。”
她聞言愈是大奇:“什麼桌子?”
侍琴在沈融陽身邊待久了,馬上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伸出食指往面前的桌沿輕輕一碰,只見好端端一張桌子霎時間化作齏粉,夏蓉蓉看得目瞪口呆。
“公子,這個何苦,到底是什麼來意?”侍琴也對對方的實力感到吃驚,原本在他眼裡,天下間武功第一的人,除了自己公子,就數陸教主了,但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何苦,並且來歷不明。
陸廷霄淡淡道:“漕幫結盟,必然還能看到他。”
沈融陽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便去看看。”
沈融陽三人啟程,錢晏和與夏蓉蓉師兄妹卻堅持同行。侍琴見兩位公子都沒表示明確的意見,便主動應承下來,於是二人騎馬跟在馬車一側,錢晏和與侍琴年齡相仿,漸漸也聊得熱火朝天,餘下夏蓉蓉時時幹著瞪眼,百無聊賴,但她自從這一路行來,加上在大理受了教訓,性情反倒收斂許多,一路上也並沒有如何刁鑽糾纏。幾人一路南行,很快進了撫州城。
撫州是漕幫的大本營,但是漕幫這次結盟卻不在城內,而在城外數十里之外的一處小山坡上,撫州畢竟有官府坐鎮,即便漕幫與他們關係良好,但是如此多的武林人士聚在一起,也難保生出什麼事端,而山坡周圍方圓幾里都是草地,視野開闊,省去了諸多麻煩。
打聽之下,離結盟的日子卻還有兩天,他們不想驚動丁禹山和範閒,便在城中一處客棧落腳,此時來參加結盟的門派甚多,撫州客棧顯得人滿為患,客棧老闆們這幾天都在痛並快樂著的感覺中度過,快樂是因為數錢數到手抽經,痛苦則因為江湖中人相聚,一言不合就容易拳腳相向,客棧的桌椅折手斷腿是常有的事。
錢晏和跟夏蓉蓉各要了一間客房,夏蓉蓉進了房間把行李和劍一丟,嚷嚷著到下面吃東西,便不見了人影,客棧人來人往,錢晏和倒也不擔憂她的安全,他自己去另有打算,一切安頓好之後,便出了房門,朝沈融陽的廂房走去。
他的天賦一直是中人之姿,武功進境也一般,這固然跟資質有關,與師門的環境也離不開關係,俗話說名師出高徒,不是沒有一定道理的。錢晏和一直十分敬重自己的師父,但他也覺得自己的武功可以再精進一些,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埋沒在人群之中毫不出挑,一直到遇見沈融陽,他才發現,自己就算再練上十年,也達不到這個人的境界。
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武功一直原地踏步,所以錢晏和想去找沈融陽,請他指點自己的武功,無論對方肯不肯,起碼他主動追求過,就沒有遺憾。
他們住的這間客棧人也很多,大多是江湖中人,所以樓下一直很喧譁,無非是誰在炫耀自己的經歷,誰又在講什麼典故,二樓就顯得安靜不少,幾人房間相隔不遠,錢晏和走到那門口,想要敲門,卻莫名一陣心怯,不知見了面該如何開口。
“何人在外面?”
錢晏和長吸了口氣,暗笑自己婆婆媽媽。“沈樓主,是我,錢晏和。”
“稍等。”
裡面傳來一陣聲響,有水聲,還有衣物抖動的聲音,他心想自己怎麼挑了這麼個時辰來,人家只怕是在沐浴更衣了,不由臉色微紅。
“請進。”沈融陽的聲音貫來溫煦,錢晏和自從與他同路,就沒見過他的語調有過激烈起伏,也許即便別人急得跳腳了,他還是不疾不徐的雲淡風輕。
至於另外一個冷若寒冰的人,他壓根就沒有開口的勇氣。
推門進去,那人已自屏風後面出來,坐在輪椅上,身上穿了件白色內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