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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串地火》是《柳邊風塵》的第一部,這就不能不先說明一下“柳條邊”。
“柳條邊”,簡稱“柳邊”,也叫“柳牆”或“條子邊”。它在祖國東北大地上,雖然還有些遺存,恐怕只有少數歷史地理專家還依稀能辨;而它在近四百年來見證過的風風雨雨,也幾乎成了人們磨滅中的記憶……遼寧的瀋陽,清代時稱“盛京”。為了拱衛這塊風水寶地和北方重鎮,植建起的柳條邊,“(東)南起鳳凰城,北(繞護永陵)至開原折而(向)山海關接邊城,週一千九百五十餘里”。這是“老邊”,與自鴨綠江口至山海關的海岸線閉合。這個南部向裡凹陷的圈兒裡稱“邊內”,圈兒外叫“邊外”。後來“又自開原威遠堡而東(北),歷吉林北界至發哈特”,植建了“長六百九十餘里”的“新邊”。它南北走向,邊西叫“邊外”,邊東稱“邊內”。至於掘土成臺、植柳結繩,綿構成這柳樹邊牆的原因,公開說是因為“清初屢有蒙古寇警,插柳結繩以分內外”。其實,那時曾同滿清政權為敵的少數蒙古部落,已經敗逃到大漠以北,潰散凋零;清廷要防的是那些臣服還不太久的蒙古王爺。他們的剽悍馬隊,是滿洲八旗兵問鼎中原的主要幫手。但這些王爺自恃功高,桀驁不馴,縱容部下越界放牧、過境掠奪。對滿清皇室來說,良田青苗啃光千方萬畝,老百姓腦袋砍掉幾十幾百,都可看在勳臣國戚的面子上不加計較的;但任他們得寸進尺,一旦羊扇子忽悠到盛京的福陵昭陵,馬蹄子踢蹬得驚擾了祖宗酣夢,那可是大大的不孝罪過,萬萬地擔當不起!所以才“插柳結繩”,把滿清龍興之地、祖宗安眠之域圈為了禁地。可到了康熙朝中期以後,那些蒙古王爺已經畏皇威如懼雷霆,連響屁都不敢放了,可清廷卻加強柳條邊的防務,向各門寨增派駐守的八旗兵——堂而皇之宣佈的理由,在保護龍興重地、祖宗陵寢之外,又加上了捍衛皇家圍場安全和確保參茸貢源。其實沒說出的動機,是提防野心勃勃的沙俄覬覦大清國的後院兒。沙皇彼得和康熙大帝同時稱雄於世。但彼得更注重引進科學技術,把俄羅斯帶上了發展的快車道:國日益強,兵日益雄,其子孫也便日益垂涎中國東北這塊肥肉。乾隆自詡“十全老人”,其實他比乃祖更為保守。不過他頭腦不糠,還沒忘記父、祖對沙俄的警惕,繼續加強了柳條邊的防務,維持了北疆的平靜。可嘆他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弄得國勢江河日下。他的重孫媳婦葉赫那拉氏倒堪稱潑雌,卻把一肚子鬼心眼兒都用在了鳳爪牢牢地按住龍頭,維持她垂簾聽政上了;對列強,她卻像童養媳似的奴顏婢膝,使柳條邊內外淪落成了北極白熊和東洋狼狗爭霸的角鬥場。因而柳條邊內外的老百姓,不僅要飽受貪官汙吏、惡霸馬匪的土法凌刮,還要遭受熊啃狼掏般洋式宰割了……
說到蓊鬱千里的柳條邊,人們都會自然地想到連綿曲折的萬里長城。“長城內外”,指的是祖國浩瀚的北疆;“柳邊內外”,則括稱富饒的遼吉黑及內蒙東北部。那麼“塞外”、“口外”、“關外”、“邊外”呢?國人歷來習慣地把長城以北以西統稱為“塞外”;但甘陝一帶的人們多把當地長城以西以北叫“口外”(長城關口以外),京冀的人們則多把長城以北的國土稱“關外”或“關東”(因為那一帶在山海關以外、以東)。“柳條邊外”這個地域概念,也有廣義、狹義之分:從山海關到開原這段老邊和新邊以西,廣稱“邊外”;清代末年的盛京人、民國初期的奉天人,特指從法庫門兩側的柳條邊往北到科爾沁草原南緣這中間的狹長地帶為“邊外”。《柳邊風塵》中常常提到的“邊外”,基本上就取的這個習慣上的狹義。
柳條邊和科爾沁草原中間,有個“建安縣”。這個邊外偏僻荒涼、地域頗廣的窮縣,面積卻越來越小:先是設定法庫撫民廳,划走了三臺樓以南一大塊;接著成立雙遼縣,劃出了曾家屯分治所的轄地;後來新秋分治所轄理的地域,又劃給了彰武縣。於是依然偏僻荒涼的建安縣,成了邊外既窮又小的縣。《串地火》和它的續集《冒煙風》中展現出的人情故事,比如官吏的勾鬥兇貪、洋寇的劫殺淫掠、教堂的無法無天、義和團的虎頭蛇尾、馬鬍子的俠義剽蠻、小百姓的艱辛掙扎、逃旗漢的苦惱徘徊、弱女子的哀泣夢想,幾乎都發生在這個由大變小過程中的偏僻縣……
二
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話不假。就拿建安縣來說吧,雖然僻處邊外,光緒六年才建縣,人口只有十幾萬,可衙門裡馬、皂、壯三班俱全,吏、戶、禮、兵、刑、工六房齊備,只比那些大縣老縣富縣人員少些而已。老百姓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