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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佈滿厚重的淺灰色雨雲,氣溫卻溫暖,一人一貓在墳前默默站著,黑色大理石墓碑並排刻著兩個名字,一個直通“永遠”的家。
有些約定可以跨越生死,生同室,死同穴,甚至化成鬼也一路相依……林言抱著小貓,撐開一把黑傘往回走,視線漫無目的的在公墓裡環視,自言自語道:“我也要去找一個人了,那人脾氣討人嫌的很,據說貓能看見鬼,你要是見到他,一定得替我狠狠撓他兩把。”
人生苦短,命運無常,誰敢奢望十全十美,不如就跟一個愛上的人,及時行樂,做一場春秋大夢吧。
42
世界這麼大;城市這麼大,找一個人已經不易,去哪裡找一隻漂泊的鬼?
林言抱著枕頭在床上輾轉,一邊聽窗外的雨聲一邊醞釀睡意;自從蕭鬱走後一直都睡不安穩,總擔心睡的太熟了,會聽不見他回來的腳步聲,然而今天打定了主意去找他反倒輕鬆了,林言把鬧鐘定在凌晨兩點,決定睡一會再出門。
夜晚黑暗而曖昧,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潛藏在拐角;門後,只等他睡熟後慢悠悠地走到床邊;用沒有五官的臉靜靜盯著他,盯著他……
林言翻了個身,把被子拉到眼睛上,他已經熟悉了這種背後發涼的恐懼感,一開始他怕蕭鬱,後來怕那小女孩,怕仙姑的鬼魂,再往後他甚至找不到恐懼的根源。什麼最可怕,不是小巷裡搶劫的混混,不是鄉下見人就咬的土狗,最可怕的東西來源於“看不見”,只有看不見的東西才能引發人心深處的恐懼,比如一隻關著門的櫃子,一塊沒有刻名字的墓碑,一雙時刻在背後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不見的人心……
鬼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無處不在,它知道你所有的聯絡方式,在午夜打來一個不出聲的電話,在門口放一隻紙糊的棺材,在樓道黑暗的拐角一閃而過,留下一串陰沉沉的笑聲,把人逼入絕境,甚至精神失常。
鬼一旦現身在陽光之下,鬼就再也不是鬼了,它變成一個普通的人,渴望與人交流,甚至等待愛情。蕭鬱就是這麼一隻倒黴的鬼,毫無掩飾地站在林言面前,放下所有令他恐懼的東西,變得無力,脆弱,小心翼翼,林言想,是他從那鬼手裡奪走了武器,然後狠狠趕走了他。
他對那鬼的出現和離開都有著不可避免的責任,他必須找到他。
夜晚像一團迷霧,在被子裡憋久了,林言探出腦袋換氣,藉著晦暗的夜色,他突然看見衣櫃門上掛著一樣東西,黑色,或者紅色,這兩種顏色在黑暗中分不清楚,似乎是件衣服,一身小衣服。
破舊的棉襖棉褲,直楞楞的叉開手腳,像個扎出來的紙人,褲管下和領口以上卻隱匿在黑暗之中,沒有手腳,也沒有頭。
這是什麼東西?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屋子裡霎時亮了,林言後背一陣發涼,掛在衣櫃上的是那小女孩的衣服,消失多日之後,在他決定要尋找蕭鬱時突然再次出現,精準的分秒不差。
剩下的部分也出現了,一雙腳,白的發青的腳向下垂著,腳趾的顏色很深,似乎已經腐爛發黑,往上看去,破棉襖的領口上方顯現出一截脖子,橫著深深的青紫縊痕,小女孩的頭軟綿綿的向一側歪斜,眼睛凸出來,紅舌頭露在外面。一根粗麻繩吊著她的脖頸,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晃悠。
小女孩的手裡抓著一隻沒有頭的破布娃娃,眼睛猛地一睜,黑洞洞的視線直直盯著林言。
林言在黑暗中與她對視。
我不怕你,林言攥著拳頭,鬼利用的是人心底的恐懼,遠離顛倒夢想,就能遠離恐怖和幻覺,如果蕭鬱不在,他只能靠他自己。
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小女孩的身體像一隻懸掛著的米袋子搖搖擺擺,手裡的娃娃也跟著晃悠兩條長腿。
有哪裡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勁呢?對突發狀況的適應讓林言的意識很清醒,他慢慢摸索到床頭櫃的檯燈開關,啪的一聲,燈亮了,整間屋子充滿光線,衣櫃門空空如也,沒有麻繩,也沒有被吊死的小女孩。
她好像特意來告訴自己她的死因……吊死鬼,林言倒吸了口涼氣,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在恐懼和幻覺背後被忽略很久的事。
只有瞭解那個潛藏在黑暗中的力量想做什麼,他才能有對策。
一個炸雷落下來,手機鈴聲催命一般響了,午夜兩點,林言換了衣服,關燈出門。
一連四天,林言每天都開車在城市裡遊蕩,無邊無際的雨,踽踽獨行的路人,橙黃色路燈和燈下斜飛的雨絲,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隻鬼,沒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