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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謝謝你們來。”等砌好了牆,我再看了一眼這面完全是死人居所的牆
,給了泥水工他該得的費用,也大步的跟荷西一起走出去。
荷西與我離開了撒哈拉沙漠之後,就搬到了近西北非在大西洋海中的西屬迦納
利群島暫時安居下來。
在我們租下新家的這個沿海的社群裡,住著大約一百多戶人家,這兒大半是白
色的平房,沿著山坡往一個平靜的小海灣裡建築下去。
雖說圻是西班牙的屬地,我們住的地方卻完完全全是北歐人來度假、退休、居
留的一塊樂土,西班牙人反倒不多見。
這兒終年不雨,陽光普照,四季如春,尤其是我們選擇的海灣,往往散步兩三
小時也碰不到一個人影。海灘就在家的下面,除了偶爾有一兩個步伐蹣跚的老人拖
著狗在曬太陽之外,這一片地方安詳得近乎荒涼,望著一排排美麗的洋房和蕃茄田
,我常常不相信這兒有那麼多活著的人住著。
“歡迎你們搬來這裡,我們這個社群,太需要年輕人加入。這塊美麗的山坡,
唯一缺少的就是笑聲和生命的氣氛,這兒,樹和花年年都在長,只有老人,一批批
像蒼蠅似的在死去,新的一代,再也不肯來這片死寂的地方了。”
社群的瑞典負責人與我們重重的握著手,誠懇的表示他對我們的接納,又好似
惋惜什麼的嘆了口氣。
“這一點您不用愁,三毛是個和氣友愛的太太,我,是個粗人,不會文文靜靜
的說話,只要鄰居不嫌吵,我們會把住的一整條街都弄活潑起來。”荷西半開玩笑
的對這個負責人說,同時接下了一大串租來小屋的鑰匙。
我們從車上搬東西進新家去的那一天,每一幢房子裡都有人從視窗在張望,沒
有一個月左右,這條街上的鄰居大部分都被我們認識了,早晚經過他們的家,我都
叫著他們的名字,揚揚手,打個招呼,再問問他們要不要我們的車去市場買些什麼
東西帶回來。偶爾荷西在海里捉到了魚,我們也會拿蠅子串起來,挨家去送魚給這
些平均都算高齡的北歐人,把他們的門打得碰碰地響。
“其實這裡埋伏著好多人,只是乍時看不出來,我們可不能做壞事。”我對荷
西說。
“這麼安靜的地方,要我做什麼搗蛋的事也找不到物件,倒是你,老是跳進隔
壁人家院子去採花,不要再去了。”
“隔壁沒有人住。”我理直氣壯的回答著他。
“我前幾天還看到燈光。”
“真的?奇怪。”我說著就往花園跑去。
“你去哪裡?三毛。”
他叫我的時候,我早已爬過短牆了。
這個像鬼屋一樣的小院子裡的花床一向開得好似一匹彩色的緞子,我總是挑白
色的小菊花采,很少注意到那幢門窗緊閉,窗簾完全拉上的房子裡是不是有人住,
因為它那個氣氛,不像是有生命的一幢住家,我幾乎肯定它是空的。
我繞了一圈房子,窗簾密密的對著大窗,實在看不進去,繞到前面,拿臉湊到
鑰匙洞裡去看,還是看不到什麼。
“荷西,你弄錯了,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往家的方向喊著。
再一回頭,突然在我那麼近的玻璃視窗,我看見了一張可怕的老臉,沒有表情
的注視著我,我被這意外嚇得背脊都涼了,慢慢的轉身對著他,口裡很勉強的才吐
出一句結結巴巴的“日安。”
我盯住這個老人看,他卻緩緩的開了大玻璃門。
“我不知道這裡住著個人。對不起。”我用西班牙話對他說。
“啊!啊!”這個老人顯然是跛著腳,他用手撐著門框費力的發出一些聲音。
“你說刻班牙話?”我試探的問他。
“不,不,西班牙,不會。”沙啞的聲音,盡力的打著手勢,臉上露出一絲絲
微笑,不再那麼怕人了。
“你是瑞典人?”我用德文問他。
“是,是,我,加里,加里。”他可能聽得懂德文,卻講不成句。
“我,三毛,我講德文你懂嗎?”
“是,是,我,德國,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