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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哭腔說:“蘭兒,娘為你梳洗。”
年僅六歲的小女兒趙貞芳,默默看著這一切,似乎什麼都懂,又似乎什麼都不懂。
北運河已枯得沒法行船,母女倆小心滑進河道,河水洗淨趙貞蘭的臉龐,清秀而惹人憐愛,只是臉頰餓得稍微凹陷。
卻聽牙儈吼道:“不收了,不收了,義女已經收齊了。”
趙陳氏猛然長舒一口氣,終於不用賣女兒,可再想想全家吃食無著,又立即陷入悲傷苦惱當中。
趙貞蘭走上前去,對牙儈說:“我識字。”
牙儈頭子聞言立即轉身,盯著趙貞蘭觀察一陣,點頭道:“倒也是個美人胚子。”
趙貞蘭又說:“我爹是秀才,我祖上有人做官。”
“還是書香門第。”牙儈高興起來。
趙貞蘭說道:“我值三鬥米。”
“嘿嘿,三鬥米?這年月,便是官宦小姐,最多也只值一斗。”牙儈扔出兩袋米,都是可裝半斗的小袋子,一袋米大概能有五六斤。
趙貞蘭沒再討價還價,她解開系袋的繩子,露出黃褐色的陳年老米,擠出笑容對母親說:“娘,女兒走了,你跟爹爹要保重。”
“蘭兒,你也要保重。”趙陳氏抹著眼淚說。
牙儈們帶著少女離去,趙陳氏拖著兩袋米去見丈夫。
六歲的趙貞芳,這才意識到什麼,哭嚎道:“姐姐,姐姐,我要姐姐!”
趙陳氏面帶戚容,安撫小女兒道:“芳兒莫哭,姐姐去過好日子,姐姐是去過好日子的。”
“我要姐姐,我要姐姐!”趙貞芳還是哭個不停。
趙士朗看著地上的兩袋米,又看向哭泣的小女兒,不禁悲從中來,蹲在地上嗚咽痛哭。
突然,趙陳氏拔出一把鏽蝕菜刀,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惡狠狠吼道:“你們要作甚?滾,快滾!”
卻是一群饑民,覬覦他們的兩袋米,正虎視眈眈圍過來。
其他賣女換米的饑民,若無家人鄉黨護著,也多被附近饑民圍住。真餓起來連人都吃,何況只是殺人搶米。
趙士朗顧不得悲痛,抄起趕路的棍子,試圖死保全家的救命糧。
“噠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騎馬之人全都帶著兵器。
兩萬多饑民愣愣站在原地,馬隊很快奔至。一人皺眉問道:“不是說今天要施粥嗎?”
無人回答。
那人翻身下馬,抓起一個饑民問道:“施粥的在哪裡?”
饑民驚恐回答:“已經完了。”
“他孃的,這還沒到晌午,怎麼可能施完了?糊弄鬼呢!”那人大怒。
另一個騎馬者說:“大哥,咱不能白跑一趟,看苦哈哈身上還有沒有油水。”
這些傢伙是馬匪,聽說天津城外要施粥,立即騎馬跑來搶糧食。
他們不敢打進天津城,卻有膽子在城外搶糧,反正駐紮天津的也是些孬兵。
“什麼味道?”
“那邊有人煮粥!”
幾個馬匪聞言衝過去,搶走饑民賣女得來的糧食。饑民們想要反抗,被馬匪接連揮刀砍死。
又有馬匪大喊:“誰還有糧,統統交出來!”
“跑啊!”
殺人見血,附近饑民驚慌逃命。
離得遠的,也不知發生何事,反正跟著一起逃準沒錯。不到片刻,恐懼迅速傳播開來,兩萬多饑民稀裡糊塗的一窩蜂逃竄。
馬匪專盯身上有袋子的人,不管裡面裝著什麼,反正先搶過來再說。
趙士朗背起昏迷發燒的兒子,自己拿起一袋米,讓妻子拿一袋米,護著女兒驚慌逃跑。
“啊!”
身後傳來妻子的慘叫聲,趙士朗連忙回頭去看。
卻見趙陳氏已經中刀倒地,糧食也被馬匪搶走。他目眥欲裂,放下兒子,雙眼通紅道:“惡賊,我跟你們拼了!”
趙陳氏忍痛呼喊:“當家的,不要管我,快逃,快逃!”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趙士朗知道難以倖免,他抄起木棍衝回去:“惡賊,納命來!”
馬匪冷笑一聲,抬腳把趙士朗踹倒。
趙士朗奮力爬起,馬匪一刀劈下,接著又洩憤似的補幾刀,趙士朗倒在血泊中不再動彈。
“爹爹,爹爹!”
趙貞芳撲過來,使勁搖晃父親的身體。
“聒噪得很。”馬匪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