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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姓楊的新調副部長來到,他一到來,便直接進入“牛棚”(他的組織關係大概也交給歪脖司令了)。楊太太因為生了九個孩子,被委任為節育辦公室主任。受任之日,她頗有為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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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專案組(1)

陳伯達曾說他是小小老百姓,被毛主席嘲笑一通。我絕非東施效顰,我在文化部,確是個小小小人物,只因“文化大革命”是一個偉大的運動,上面號召每個人都要觸及靈魂。但每個人似乎都怕觸及靈魂,於是大家都想找死魂靈來代替,大家都緊張地挖腦袋。

首先被人想到的是個女副局長,嘴尖唇薄,時常聽到她與電影廠吵吵鬧鬧。給她個銜頭也想破腦子,既然是女的,就給她冠上個母夜叉吧。

但唐某,搞死電影的,一年到頭下農村(據說全文化部我下農村的時間最多),忽然有人發現此人與夏衍是三十年代以來的老友,於是大字報一張貼出,它引發了思路。第二張,此人好吃,到南方在吃魚生,以致住院數月打肝吸蟲。接著:唐某是陳沂、潘漢年的走卒,“二流堂” 主……。

這天,有個政治部的光頭幹部走到電影局來看大字報,這類幹部,政治細胞活躍:“此人可以成立專案組?”他問身旁一個人。真巧,那人曾在八一廠呆過幾天,他露出金牙,諂笑一聲,細說根由。在此狂風大浪中,各人都想撈一根稻草,使自己不致沉溺,於是一拍即合,決定向造反司令獻計設“唐瑜專案組”。但他們對“二流堂”尚未加以重視,只是覺得此人和反革命分子、大右派、文藝祖師爺等的複雜關係,必然大有油水。最少自己也有個安身立命之地,多少人在這時候都想找一個避風塘。

我與江青無冤無隙。抗日戰爭前夕,我主編的《聯華畫報》還替她發表過關於桃色糾紛的公開信。我的專案組納入她的領導,對我的問題,應該可以獲得較為公正的對待了吧。

專案組的辦公室似乎比過去熱鬧得多,時常有一些穿軍服的人來來去去,每逢有軍人到來,他們便停止了審訊,大概是聽指示去了。

現在我是屬於中央的人了,我的專案組叫中央專案組。人們以驚奇的眼光看著這小人物怎的一跤跌上了天,全國十億人有幾個能獲此殊榮!

後來我才知道,我之躍升中央專案組,正是江青旗手的提拔。

再後來我逐漸明白,她從大處著眼,小處入手。輕撒網,捉大魚,那大魚正在毛主席和她身旁。

專案組的頭頭光頭和金牙,改用了笑臉、柔聲。但我已看出,後面藏著一把刀子。

審查的重點略為變動,由淺入深。

看情形,似乎我的這個專案組已與苗子的專案組結成姐妹組了。美院和文化部都有專為“二流堂”而辦的小報,那個組的人不時帶著問題前來尋求解決,我組的金牙也不時缺席,大概是前往取經。

我開始提高警惕,三思而後說。一些老運動員(又稱老油條)的術語,我開始大量使用:“不記得”;“時間太長了,一時想不起”;“沒有這個印象”……。

光頭終於親自上陣,為我帶“路”了。

“你住在‘二流堂’,那地方叫四德村,你為何老往觀音巖那邊跑,去找誰,幹什麼事?”

“那邊有許多朋友,應雲衛、史東山、宋之的、葛一虹……。”

光頭截斷我的話:“他們都住在張家花園是不是?我問你的是旁邊另一條下坡的路!叫做什麼埡?”

我說:“叫棗子嵐埡。”

“對,叫棗子嵐埡。去幹什麼,找誰?”

“找副廠長馮亦代。我的出版社在中央印鈔廠印吳祖光的《風雪夜歸人》、張駿祥的《萬世師表》,還有一本宋之的的《霧重慶》,三本書。”

“我問你到馮的斜對過,不是去印鈔廠!”說完,他用手狠狠地在桌上捶了幾下,額上青筋暴出,狂叫:“死路,死路!”

這好像人家在形容日本皇軍對老百姓的說話:“你的不說,大大的死路!”一樣的語氣,使我摸不著頭腦。我很想說:“太君,死路的沒有。”忽然想起這是中國的太君,他看到我嘴唇在動,鼓勵我 :“說呀,說呀!”我怎麼好說。

還是金牙有辦法,他拿起他的木板:啪啪啪!“裝什麼洋蒜,死路,死路,找王新衡!”

幾下板子,把頭腦打清醒了,原來說的是“漱廬”,軍統局屬下的一個特務機關,是王新衡辦公的地方。

專案組掛上中央的招牌之後,似乎頗有新的氣象,人員方面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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