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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沒有孬種,娘兒們是娘兒們,漢子是漢子,沒點硬心氣是不敢走上這條路的。他想想就覺興奮的是,這些不甘於在家鄉等死,一腔子血氣的人,竟都成了他的兵,他的屬下。他們像請教師長一樣地向他請教,問他關東風,問他關東雨,問他是不是在家裡支上鍋,燒上火,真就會有野雞往鍋裡飛。他們像敬重尊長一樣地敬重他,他說走就走,他說停就停,他說餓了,馬上就有饅頭煎餅遞過來,煎餅裡還卷著大蔥。儘管到了瀋陽,他的使命完成了,這些人從此也再不是他的屬下,但他想想還是覺得光宗耀祖,還是覺得趾高氣揚。
“來,把椅子抬高點,再抬,再抬,舉過頭,好,就這樣。”老關東說著,解開了褲子,他準備把到瀋陽前的這泡尿也撒得光宗耀祖,趾高氣揚。
一條水柱沖天而起,老關東下邊使著勁,上邊也使著勁:“後邊的大姑娘小媳婦聽著,都把眼睛閉上,看這東西是要鬧眼……”
一句話沒說完,老關東閉住了嘴。他看見前邊出現了一標人馬,馬是清一色的白馬,人也是清一色的白衣白褲,大約有十幾個人,都拿著短槍。
這是“奉天朝鮮人相助契”的人,十幾個人中,有朝鮮人,也有日本人。當時的東北,正像小孩子唱的那樣:大清朝,改中華,人人都把小辮割(讀gá)。舊勢力垮了,新勢力羽翼未豐,最是兵荒馬亂,最是無法無天。俄國人、日本人、朝鮮人,全一窩蜂地往東北擠,佔地盤,搶人搶錢,擴充勢力範圍。當地的握有槍桿子的人,今天是鬍子,明天成了軍人,後天又成了鬍子。這麼些心懷鬼胎的人擁擠在一塊土地上,舞刀弄槍,你搶我奪的,把個好端端的東北砍殺得終日鮮血淋淋,哀鴻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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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過客 第一章(3)
一個長得很茁壯的人驅馬前行了一步,問:“有沒有願意去撫順挖煤的,管吃管住,一個月十塊奉票。”
老關東堅持著把那泡光宗耀祖的尿撒完,繫好褲子,坐在了太師椅上,想雷霆萬鈞地咳嗽一聲,咳出的效果卻不太理想,他問:“你們是幹什麼的?知不知道這是黃花寨的人?”
那人下馬走到老關東面前:“我來看看,是黃花寨哪個當家的?”
老關東是黃花寨寨主慕雨瀟的乾兒子,在黃花寨中,除了慕雨瀟,無人敢惹,自是驕橫慣了的。聽這麼一問,老關東挺直脖子,剛想開罵,臉上突然捱了狠狠的一拳,慘叫一聲就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
幾乎就在老關東滾下的同時,兩聲槍響在夜空裡炸起,白馬隊中有兩個人栽下馬,從腦門兒正中噴出的血把身前的白雪戳出一串黑窟窿。
所有的人都看見了,槍聲是從左前方一片墳塋地裡發出的,那墳地長著茂密的柏樹。
白衣人很快就從一時的慌亂中鎮定下來,縱馬向墳地包抄過去。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滿世界靜靜地,聽不見任何聲響。突然,墳地裡傳出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的怪叫,那聲音極淒厲、極恐怖,讓所有聽著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動作幅度極大的冷戰,連頸骨都隨著咔吧吧地響了一聲。
離得最近的白衣人更是被這叫聲嚇得癱軟了身子,還未能從極度的恐懼中掙脫出來,就見墳地中像一陣風似的掠出來一個龐然大物,一顆頭足有酒罈子大,長髮飄逸,渾身閃動著賊綠的光。但見它伸著超長的手臂,在白衣人中,左右縱橫,上下翻飛,只一眨眼工夫,就把十幾個白衣人全部打倒在地,把一聲聲慘叫生生按在鬆軟的雪地上。
十幾匹馬抖顫著蹄聲,一瞬間跑得無影無蹤。怪物消失了,墳地裡又恢復了舊有的寧靜。
先是一個孩子哭了起來,接著隊伍中所有的孩子都哭起來。女人們哄著、罵著,自己也不覺跟著哭出聲來。
老關東從地上爬起,快步跑到墳地旁,十幾個白衣人全都嚥了氣,每個人臉上都是三條深達寸許的傷痕,血已經凝固,像一條條蚯蚓似的趴在白衣人的臉上身上。老關東狠狠地踢著這些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屍體,罵著:“敢打黃花寨的主意,瞎了你們的狗眼!”
關里人圍了過來,天黑和天亮站在前邊,人們默默地看著這些慘不忍睹的屍體,看著像小丑似的在屍體間跳來跳去的老關東,臉色沉重得像一尊尊石像。
老關東還在踢打著那些已毫無知覺的屍體,一邊踢一邊說:“是猩爺乾的,幹得漂亮,幹得過癮!”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沒有人搭話,也沒有人問猩爺是誰,幾乎所有的人都看著地上那些屍體,幾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