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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把亡妻的墳墓釘住,這位人死心不死的亡妻再也不能出來干擾丈夫了。聊齋先生,這位男女有別、男尊女卑的忠實信仰者,對男對女,總有兩本賬。
蒲松齡肯定也看到,守寡的婦女,特別是青春孤守而沒有孩子者,何等悲慘,何等無助,何等淒涼!所以,他創造了《土偶》故事,讓一位青春守節的女性以自己的痴心感動了冥世,將其丈夫放歸,與她生下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
《土偶》中的王氏當然是節婦。她之守節,主要不是出於節烈觀,而是因為她與丈夫“琴瑟甚敦”,不肯移情別戀。她“命塑工肖夫像,每食,酹獻如生時”,與擬話本《樂小舍拼生覓偶》的情節類似。按慣例,丈夫的父母應該是逼迫其守節者,《土偶》中王氏的父母、翁姑卻都通情達理,勸她再醮,倒是王氏自己“以死自誓”,這就更顯出她的真情。王氏的繾綣之情、苦守之志,終於感動了冥世,將其夫放回陽世。她塑的丈夫的土偶忽然“欠伸而下”,“暴長如人”,與王氏生一子接續香火。冥司成了與人為善者,既免除了馬氏絕嗣之懲罰,又允許人鬼“燕好如平生”。土偶生子當然是怪異的,肯定要受到世人嘲笑。蒲松齡又創造出個博學多識的縣令,判斷王氏子果然是土偶親生,這縣令用了兩個方法:一是“聞鬼子無影,有影者偽也”,王氏子在日中“影淡淡如輕煙然”,說明確實是鬼魂所生;二是“刺兒指血付土偶上,立入無痕”,抹到其他土偶上,“一拭便去”,類似現代科學的基因鑑定法。更有意思的是,幾年後兒子長得“口鼻言動,無一不肖馬”。真是守節之婦感天動地了。
在《聊齋志異》中,“無後”是對人的最大懲罰。土偶給王氏留下一個兒子是天報善人。土偶離去,王氏又留在漫長歲月的苦寂之中,留在無盡的思念回憶之中。她的精神痛苦,子嗣至上的蒲松齡哪兒管得過來?
愛聽秋墳鬼唱時(7)
閻王
《閻王》寫陰司對陽世妒婦的處置,其實也是維護夫權。李久常因為偶然的機會到了陰世,看到嫂子手足被釘在牆上,很奇怪。閻王告
訴他:因為她是個潑悍妒婦,三年前,你哥哥的小妾生孩子時,她把針刺到小妾肚子裡了,到現在小妾的肚子還經常痛。陰司懲罰你的嫂子,就是要讓她改正。李久常回到陽世,嫂子正在罵小妾。李勸嫂子:你生惡瘡,就因為你嫉妒。嫂子開頭還口舌鋒利地諷刺李久常,李一句“針刺人腸,宜何罪”,嫂子戰惕不已,涕泗流離,立即告饒:“吾不敢矣。”從此改弦更張,成了一個容忍小妾的賢妻。蒲松齡在“異史氏曰”裡說:“或謂天下悍妒如某者,正復不少,恨陰網之漏多也。餘謂:不然。冥司之罰,未必無甚於釘扉者,但無回信耳。”
李久常進入冥世,時空轉換突兀奇特,沒有病亡、勾魂、入夢等前奏,“路傍有廣第,殿閣弘麗”,一下子,一個大活人就從陽世跳到陰世!是所謂“肉身入冥”。傳統寫法應出現的牛頭馬面、判官小鬼一概不見,僅有“青衣”帶路。篇名“閻王”,文中反覆出現“冠帶類王者”,卻不直呼冥王。王者氣象威猛而無絲毫青面獠牙的鬼氣。似人實鬼,筆墨閃爍。這種冥世現實化的處理,還表現在作家異想天開,將本應在人死後施行的懲罰用於陽世:嫂子在陽世“臂生惡疽”,就是因為她已經被冥世“手足釘扉上”了。而懲罰嫂子,是為了保護哥哥納妾生子的“神聖”權力。
閻羅薨和考城隍
閻羅殿常常被聊齋先生表現為理想的懲惡揚善的地方。
李伯言
《湯公》寫人彌留之際的懺悔:從兒童時代到死前所有瑣瑣細細、早就忘了的事都湧到心頭,像潮水一樣在心頭翻滾,想到辦過的一件善事,心頭就清涼寧帖,想到辦過的一件壞事,心頭就懊惱煩躁,心裡像油鍋似的。
所有到過陰司的,不論是暴病而死,如《王蘭》、《劉全》;還是夢中入冥,如《王大》、《薛慰娘》;還是肉身入冥,如《閻羅宴》、《湘裙》;還是無意中掉到冥世,如《龍飛相公》……無一例外,都要在冥間接受善善惡惡的再教育,從此洗心革面,隱惡揚善。
閻羅殿常被表現為最公正無私的地方:《李伯言》寫沂水李伯言素來正直有肝膽,他暴病而死後,到冥間審案,先看到一個私良家女82人的惡棍被炮烙:“空其中而熾炭焉,表裡通赤”;然後審王生買婢致死案。李伯言因為王生是自己的親家,心中存左袒之意,馬上就受到了懲罰:“李見王,隱存左袒意。忽見殿上火生,焰燒樑棟。李大駭,側足立。吏急進曰:‘陰曹不與人世等,一念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