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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她看到草叢在動,那人彷彿正匍匐著向她走近。她眯起眼,向草叢搜尋,卻被一陣昏暗遮住。她眼睛略微有點近視,大約在二百度左右,平常不戴眼鏡是勉強可以應付的,只有在晚上和偶爾看電影的時候,才戴一下。今天她故意沒有把眼鏡帶出來,她不能確定她所以不帶出來的原因是為了什麼,或許是害怕有什麼劇烈的行動會把它弄碎吧。不過,她現在卻因此不能看得清楚了。
她心裡開始推測,她的獵物似乎就應該從這一類地方跳出來的,她整理一下衣服,向前邁了一步,她所以如此,只表示她是正在行路。
於是,她看見了,看見了一條約有三尺長的花斑蛇從草叢裡躥到路面上,那蛇頭幾乎一下子就碰到她的高跟鞋。顯然地,它受到了驚嚇,把頭仰了仰,飛快地沿著碎石子的邊緣,斜刺裡滑過去。
這一次,她真的發出一聲使人驚慌的尖叫,像被釘到地上一樣,一動也不敢動。她低下頭,恐怖地望著那條蜿蜒逃走的花斑蛇,渾身汗毛全豎了起來,腰肢痙攣地向後曲著,直覺地,她以為她已面臨末日。
花斑蛇消失在另一處的草叢裡了,她還呆呆地像一尊木偶,直到她確定那怪物再也不至於爬回來的時候,她才鼓起精神,長嘆一口氣,發現她的手臂已經抖成一條鬆懈的繩索,不太聽指揮了。她又升起回去的念頭,再不這樣異想天開了。可是,她的足踝發軟,為了防備一下栽倒在地,不得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回程挨著。
短短的半個小時,彷彿已深入蠻荒半年之久,她需要她的家,雖然家的意義,在她只不過是一座空洞的房子,但她還是眷眷依戀。她想到她那高貴的沙發,乳白色的彈簧床,舒適的淋浴,以及——那整個似乎都是幸福的天地!
忽然間。
確確實實的,一個人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朵,並且,腳步聲中,還攙雜著粗野的口哨。她像剛從大海里爬到甲板上得救的人,一接觸到陽光,一顆心火一樣地又熊熊熾燃起來。她想,真正的情勢馬上就要轉變了,剛才的失望,不過是大風暴的序曲。
她扭轉頭。
一個彪形大漢歪歪斜斜地向她走來,她屏著聲息,在路燈的光圈裡站定,分明地覺出血液正在自己血管裡澎湃洶湧。她開始她的第一個階段——等待,她深刻了解,這等待是必須的,而且是她所企盼的,但當這等待中的獵物,真被企盼到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那一向撥弄她的命運這一次會支援她。
那人終於走到她身邊,而且顫巍巍地停住,向他面前的白裙女郎眈眈注視著。她本能地倒退了一步,張大眼睛觀察著對方,那人的眼睛也睜得很大,從鼻孔中噴出像拉了一大車泥沙爬上山坡的老牛那樣的吼喘。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凸起的肌肉要躍到半空,那緊握著的拳頭,似乎一下子就能夠擊碎一塊石碑。
她臉上陡地熱辣辣的,又倒退了一步,她還想退,經過一瞬間的考慮,她沒有再退了,並不是後面已到絕地,而是,她模糊地認為她已象徵性地表示過逃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腦海裡像滾水一樣沸騰,但是還很有條理,現在所差的,就只剩下最後的一聲號叫和形式上的掙扎了。她一切都準備好,她凝視著逐漸逼到她臉上的那個發著光和力的面孔,心都要跳出腔子。
她嗅到一股氣息,是酒的氣息,是她最厭惡的氣息。她對她的獵物大感失望,又想轉身而去,可是,一個奇異的感覺再度改變了她這不十分堅強的主意。她似乎在酒的氣息中聞到一種仙草的芳香,從他那粗大的鼻孔中傾出,透過她身上每一個細嫩的毛孔,直沁入她的肺腑。她覺出她在輕輕地顫抖,她要融化了。她想醉漢似乎更理想些,事情萬一敗露,會是一個很好的遁詞。而且醉漢的記憶力差不多都是很差的,那將是一個可靠的安全保證。
那人更加迫近,迫到她面前。她藉著燈光,看清楚他胸膛上的黑毛,像一堆迷人的蓬草,激動地起伏著。她沒有勇氣盯著他的臉,只瑟縮地注視著那堆黑毛,那堆黑毛幾乎刺到她的嘴唇上。她失措地,也是羨慕而貪戀地,張開她那塗滿了口紅的嘴。
終於,那人俯下身子,她感到他那滾熱的呼吸正射到她面頰上,她不再偷偷地羨慕她的侄女了,一切都向成熟的頂峰聚集,只等著轟然爆炸。
突地,一股熱烘烘的漿水噴到她臉上,從夢寐情調中驚醒,她喊了一聲,狼狽地用手去擦,那醉漢接著又噴出他肚子裡的第二批東西,仍然恰恰地再度噴到她那吹彈得破的嫩臉上。眉毛以下,佈滿了酒和胃液混合的渣汁,還攙雜著一堆一堆沒有消化得了的殘餘食物,順著玉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