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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來,我先洗兩件衣服,洗罷才來呢。”
家康嘆一口氣。
晚上。
家康桌上堆滿了菸頭和火柴梗,他想矇頭大睡,卻睡不著,想寫日記,寫了兩行,也寫不下,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尖銳的煞車聲從大門口傳來,他的心幾乎要爆炸了,他聽見自己鼻孔發出的呼吸。
不知道經過多少時候,大門口的汽車才開走,家康的頭嗡嗡在叫。
在意料中的,他的房門被推開。
“王先生,”和婉華同房間的那個小姐,面色蒼白地撞進來,“婉華被架上一輛汽車開走了,哭哭啼啼,她要我告訴你,你——”
眼前的燈光射出無數網狀的火花,窗欞憑空飛起,向他臉上砸下來,家康雙手虛弱地抓住椅背。
陷阱4
好久,好久,家康分辨出他正坐在地板上。
他用拳頭捶自己的頭,一個神話般的念頭忽然浮上腦際,他爬了起來,衝出房門,跳上末班電車。
特務廳大門高聳在巷口一側,向衛兵說明了來意,家康被引進客廳。客廳裡燈光輝煌,雪白的牆壁上懸著兩條正氣凜然的標語:“公正廉明”、“毋枉毋縱”。像一個沉溺在大海的人望見蜃樓,家康心裡原有的一線希望更加有力。這樣,一直到國林走進來。
“我求你把張婉華交保吧,”家康滿懷信心地說,“隨傳隨到。”
“你想入非非了,老朋友。”
“為什麼?”
“我們正連夜審問她,她的嘴很硬,一問三不知,大概是一個老練的革命黨。”
“她不是革命黨!”
“你懂得什麼?”國林含意深長地聳聳肩。
“求求你,國林。”
“保不出來的,審問罷就定罪。”
“假設審問罷,她不是革命黨呢?”
“老實對你說吧,她非是革命黨不可。”
一連串話激起家康的無名之火,他暴躁地向國林堅持他的主張,國林原來是笑臉相對的,看看家康竟在發脾氣,他就也放下面孔。家康又急又憤,太陽穴上的血管腫脹到快要裂開,腦筋像火燒一樣熱,漸漸地,他說的話一句比一句語無倫次起來。這災禍都是從他偷看信件引起的,在贖罪的心情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螳臂有多大力量,和他在咆哮些什麼。
“特務有沒有人心?”
國林冷笑地望著他。
“好人一干上這一行,就變成禽獸了。”
國林臉色呈現出來鐵青。
“一點友情也不看嗎,國林?!”
“友情?”國林跳起來說,“工作第一。”
“工作?不過是狗腿!”
“你不要看輕狗腿,狗腿能要你的命。”
“哼!”
“滾出去。”
特務廳職員們被他們的吵鬧招了出來,無數赤練蛇似的眼睛閃動著,家康發現他已身陷重圍,他不得不闖開一個空隙,奔出大門。
街上什麼車輪都沒有了,他看看腕錶,已早晨三點。拖著疲憊空虛的身子,一步一挨地向宿舍摸索,寂寞的街燈排列兩旁,商店和住家的門戶都緊閉著,在那緊閉著的門戶後面,他彷彿聽到人們的鼾聲。
回到宿舍,更是四肢無力。
他一直坐到天亮,院子裡剛有人在走動,他就去敲女職員宿舍的大門,幾個同事關切地向他打聽昨晚的事情和婉華的訊息,他含糊地應著。
婉華的床凌亂不堪地堆在那裡,書籍和零用物品撒滿一地,特務們為了徹底搜查和展示威風,被子都拆開了。家康呆了一會,虔敬地跪下來,一一從頭整理,把婉華的手帕、絲襪、乳罩等貼身衣物,擁到懷裡吻著,這都是婉華一日不能離開的東西啊,他感到一陣物在人亡的淒涼,陷下去的眼眶盈滿了淚水。
一個星期過去了,懊悔、憤怒、憐惜,百般心情折磨著,家康多少有點瘋瘋癲癲,他時時對著長空凝視,一個拂不去的受苦的倩影,老在腦海裡若隱若現。他開始向國務院、向督辦公署寫呈文,寫保結,為婉華呼冤,為婉華求救。又到處奔走請託,最初,他請託的還是一些有地位的人,後來,他那受刺激的腦筋越發不太清醒,簡直是逢人就囁嚅著懇求援手了。
五個星期後的一天。
剛上班,國林打電話來。
“老朋友,請馬上到特務廳來一趟可好?婉華就要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