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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據多年,那裡的漢人被強制推行去漢化,他們對故國的印象大都已淡忘,更何況他們的子弟,而現在張使君請人教授他們四書五經,一日學五個時辰,倒有四個時辰在背書,我認為這種教育有些流於形勢了,不如讓他們分批到大唐內地來看看故國的壯麗山河,增強他們大漢民族的榮耀感,這豈不比死讀經書要強得多?”
張煥不由暗暗點頭,他早聞崔曜被朝中大臣譽為神童,現在看來果然是有點名堂,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見識,他日崔家的振興,難道就在此子身上麼?
想著,他又多看了崔曜一樣,少年文士目光淡泊,不動神色的冷靜,使他若有所悟,或許崔圓的突破就在此子身上了。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崔圓的內書房,自崔圓半身癱瘓後,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裡度過,讀書、教授孫兒、品味朝中大事,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三件事,在山東時是這樣,回長安後也是這樣,沒有了公務的煩擾,更重要是超脫於事外,他開始有時間審視自己這十幾年所走過的路,審視自己的思想,審視大唐的現實和未來。
誠然,崔圓的理想是建立一種君弱相強的制度,縱觀本朝歷史,帝國的強盛無不種因於輩出的名相,貞觀之治的房謀杜斷、開元盛世的姚崇宋璟,而帝國的衰敗也無不起因於皇權獨裁,開元二十五年,李隆基罷張九齡,連續任用李林甫、楊國忠為相,將相國之鑑臣服於君權之下,又建翰林院、集賢殿,架空相權,黃麻之旨與白麻之敕並行,若般種種,終於引發了使大唐走向衰敗的安史之亂。
為此,崔圓極力主張世家朝政,以世家的權力平衡來制約皇權,十幾年來,儘管風平浪靜下暗流洶湧,但始終沒有掀起滔天白浪,帝國經濟開始恢復,人心思安、朝臣奮進,這更激發了他維護世家朝政的決心,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世家朝政一直無法解決的軍隊問題終於成為帝國一步踏入深淵的陷阱,深淵裡激流瘋狂,而且最暴烈的一道暗流竟然就是自己崔家,崔慶功的反叛使崔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他開始反思世家朝政的利弊,總結貞觀之治、開元盛世之根,潛移默化中,他一直堅持的世家朝政觀點已經不那麼固執了,不!應該說不那麼過激了。
“祖父,門下省張侍郎來了。”孫兒的稟報聲打斷了崔圓的思路。
“呵呵,請他進來吧!”崔圓將手中的書放下,隨即兩名侍妾將他扶著坐正了。
“你們先去吧!再上兩杯好茶來。”崔圓吩咐一聲,兩名侍妾應了,從旁邊的側門下去了。
“晚輩參見崔閣老!”張煥深施了一禮,他偷偷看了一眼這位曾權傾一時的舊時權相,只見他面容清瘦,身著青色的寬身禪衣,腿上蓋了一床厚厚的毯子,坐在那裡笑呵呵地望著自己,桌案上已經沒有一本奏摺,只有幾本發黃的舊書和一疊孫兒寫的策論,往日的風光和他的健康一起隨風而逝了,很多時候,時間往往決定一切,人生並不只是謀略之爭,某種程度上也是時間和生命的競爭,如果崔圓三年前不曾病倒,或許今天的大唐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賢侄請坐!”崔圓目光溫和平靜,含笑打量著眼前這位可以說已經是自己女婿的老對手,只不過彼此不願捅破這層薄薄的紙罷了,在他眼中,張煥已經變得成熟了很多,不僅有了尺許長的鬍子,而且目光也沒有了往日的張狂和冷漠,多了幾分寬容和理性。
張煥坐下,向崔圓微微欠身笑道:“恭喜閣老得了一個賢孫,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竟一語道中我在河湟教育的缺陷,不簡單啊!”
不料崔圓的臉卻沉了下來,他拉了一下身旁的一根繩子,很快崔曜便走了進來,上前給崔圓施禮道:“祖父可是尋孫兒?”
“我來問你,在你書桌對面,寫的是什麼?”
‘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崔曜的臉騰地紅了,他低下頭喃喃道:“孫兒知錯!”
“知錯?”崔圓冷笑了一聲,“這是你今年以來第三次說知錯了,事不過三,罰你一年內不得出門一步,抄寫論語三百遍,若再犯,我就取消你家祭的資格。”
冷汗從崔曜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他顫抖著聲音道:“孫兒記住了!”
“下去吧!”
崔曜又施了一禮,慢慢退下去了,半晌,張煥才嘆道:“崔閣老愛孫之心,張煥理解了。”
崔圓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眼中閃過一絲蒼涼且無奈之色,“我已經老了,已經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生命正一點點離我而去,昔日的雄心壯志不復存在,我只希望我的後人能成為大唐的良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