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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聲 第一章(9)
小夥子們湧過來,如源源不斷的河水,其中有一個在她身邊蹲下,抬起她的手。他輕輕地握著它,只是讓她的手掌停歇在自己的手中,可以讓她隨時從他那裡抽出來,但是,她沒有這樣做。羅克珊?柯思知道,他將她的手牽得越久,他就會越愛她,如果他愛她,他就更有可能努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別人的傷害,也不受他的傷害。這個小夥子戴著鴨舌帽,看起來年輕得不可思議,細骨骼,一千根絲般的黑色睫毛重重地壓在他的眼瞼上。他並不寬闊的胸膛上是一條子彈夾,他的身軀在子彈的重壓下彎曲。一把又粗獷又簡陋的木質手柄的廚刀從一隻靴子的頂部戳出來,一支手槍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一半來。羅克珊?柯思想到了芝加哥,還有十月末的寒冷夜晚。假如這個小夥子生活在另一個國度,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那他下個星期說不定還會出去玩“不請我吃就搗蛋”的遊戲,雖說他的年齡是稍微偏大了點兒。他或許只是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恐怖分子,穿著花園的破房子裡找出來的舊靴子,裝飾上瓦楞紙板箱做成的子彈夾,然後在每個孔裡塞上一支他母親的口紅。小夥子沒看著她,只是看著她的手。他仔細盯著它看,彷彿它完全不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在其他情況下,她都會把手從他那裡抽走,但因為今夜的事態發展非同尋常,她的手一動不動,任憑他盯著看。
伴奏師抬了抬頭,怒氣衝衝地看著那個小夥子,於是他把羅克珊?柯思的手放回到她的裙邊,走開了。
兩個事實: 客人中沒人攜帶武器;客人中沒人是增田總統。手中持槍的幾隊小夥子被派遣到房子的各個角落,下至地下室,上至閣樓,外至高高的灰泥牆周圍,目的是看他有沒有趁亂藏匿起來。但是幾次三番得到的訊息都是,沒有人。敞開的窗戶外面,傳來昆蟲的沙沙聲。副總統家的客廳裡,寂靜無聲。本傑明將軍蹲坐在副總統的身邊,副總統的血汩汩地流到他身邊的妻子按在他頭部的餐巾上。如今,他的眼圈呈現出更加可怕的紫色,再沒有其他什麼能有他臉上的炎症這般可怕了。“增田總統在哪裡?”將軍問道,語氣彷彿這是他們第一次注意到他不在。
“在家。”他從妻子手中接過血淋淋的餐巾,示意讓她趕緊離開。
“他今晚為什麼沒來?”
將軍想問的是,總統是不是有什麼間諜組織,他是不是接到了這次偷襲的風聲?可是副總統還因為重重捱了一下而頭昏眼花,而且還覺得很痛——痛苦是真相的近親。“他想看他的肥皂劇,”魯本?伊格萊西亞斯說道。在這個鴉雀無聲、無人反抗的房間裡,他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他想看瑪利亞今晚能不能脫身。”
“為什麼我們得到的訊息是他會在這裡的呢?”
副總統毫不猶豫、毫無愧疚便吐出了真相。“他之前是同意來的,後來又變了主意。”
地板上起了一陣騷動。不知情的人和長久以來一直知情的人聽畢此言都大驚失色。就在那一刻,魯本?伊格萊西亞斯便也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他和增田之間的偉大情誼根本無從談起,現在呢,增田毀了他。一個副總統之所以會努力工作,是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權力會傳下來,正如財產會從父親傳給兒子那樣。與此同時,他咬著嘴唇忍著性子,接手骯髒的工作,參加繁文縟節的葬禮,親臨地震現場。總統冗長的演講中,他都讚許地點頭。不過今晚,他再也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總統了。今夜,他相信自己會和一些客人一起遭到槍殺,可能是和所有客人一起,可能和他的孩子一起,如果事情就是這樣,他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埃東多?增田——一個就比他高一厘米的男人,正在家裡看電視哩。
天主教的牧師——那些謀人性命的西班牙傳教士的兒子們,喜歡告訴人們說,真相會讓他們解放,只要吐出真相,他們便是完全正確的。名叫本傑明的將軍原本已經把子彈上了膛,準備把副總統送去另一個世界來殺一儆百,然而,肥皂劇的故事讓他住了手。他沮喪地知道,五個月以來,為了這個晚上劫持總統和顛覆整個政府所作的策劃泡了湯,他還知道,他此刻還要肩負起眼前躺在地上的這兩百二十名人質的重擔,儘管如此,他完全相信副總統說的話。沒有人能生造出這麼一件事來。那太猥瑣、太小心眼了。殺戮並不會讓本傑明將軍感到不安,從他自己的經歷來看,他相信人生不過是折磨和煎熬。假如副總統說,總統患了流感,他肯定已經斃了他。假如他說,總統因為緊急的國家安全事宜離開了,他肯定已經斃了他。假如他說,這一切不過是個計策,總統壓根兒沒打算出席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