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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那時候,從兼併豪強之家多取一點,儘量減輕貧弱戶的負擔,就沒什麼妨礙了!”
原來根子竟在自己身上!神宗自然不好說什麼了,只改口道:“曹司等吏員一向沒有薪俸,卻要責備他們貪贓受賄,也真不公平。愛卿一向主張給他們薪水,現在該是時候了?”
“陛下說得對。役錢有寬剩,該給他們發薪了!”安石回答。
“有役錢了,該早些制定法則,叫他們得錢。紛紛攘攘的,也有許多是這些人在煽惑!”神宗拐了一個彎,多少給自己作了一點辯解。
“陛下說早制定法則叫他們得錢,原是該的。可要說怕他們煽惑,怕又軟了,得讓他們不敢煽惑!假如這些人肆無忌憚,到處煽風點火,要挾朝廷拿錢安撫他們,朝廷還真滿足了他們的願望,似乎就不是為政之道了!人主如果不能盡用天下,就不能勝過天下,反而要為天下所奴役。而人主一旦為天下所奴役,天下也就非大亂不可了!漢高祖劉邦剛平定天下,就派大臣帶著命令,讓齊楚等地的諸侯大族移居關中,誰都不敢違令。為什麼?就是因為他能役使天下,而不為天下所役使!”安石最關注皇上的果斷剛強,抓住機會又說了一通。
這話既說過非止一遍,皇上自然一聽就懂。能不能做到,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見結果的了。
朝廷這麼忍讓,百官就沒人反對了嗎?照樣反對。先是幾個御史,主要是楊繪、劉摯,連著上摺子大罵免役新法。無非還是那麼些話,斂錢殘民啦,官民平起平坐、不加區別有傷國體啦,等等。朝廷不予理睬,他們就又想別的招數了:咱們不靈,老百姓呢?水能載舟,也能覆舟,老百姓的面子無論如何總得顧!
蛇無頭不行。要鼓動老百姓,還得當官的出馬。姜潛雖下了臺,好歹還有個東明知縣賈番賈東籬。比起姜潛,賈蕃更有來頭。他是先首相賈昌朝的堂侄,賈琰的曾孫,范仲淹的女婿。賈琰是太宗的大紅人,賈氏一族就是靠他扶持的,賈昌朝對這位堂侄當然另眼相看。能做范仲淹的女婿,原就不是等閒之輩。外加賈、範兩家的影響、扶持,那氣勢行徑,一般人輕易敢比嗎?可惜與他小舅子範純仁一樣,也是個煮了夾生飯的混沌官僚。或許有鑑於岳父一輩子的坎坷教訓,從一開始,他就堅定地站在新法的對立面,與純仁一起同仇敵愾。
“革故鼎新,那麼容易?先岳父何等樣的人,還不是黯然而退!要安穩,只能守成不變,千萬不能亂來!”他喜歡這樣亮亮旗幟。
楊繪請他蒐集百姓意見,助反對派一臂之力,形成上下夾攻的態勢,他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你們找我,還真是找對了!藩者,藩籬也,我這名字豈是白叫的?先得過了我這一關,才成!況且,滿朝之中,也就數我有資本說話。慶曆新政,先岳父是第一功臣。女婿原是半子,我吸取他的教訓而有所作為,也就與他老人家自己選擇沒有根本區別。這比其他人出面,自然更方便,更有力量!你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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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九十三回(3)
“東籬這話正是我們的心裡話,算是說到我們心坎兒裡了!咱們裡外配合,再沒有不成功的道理!不知東籬打算怎麼個辦法?”楊繪還想知道究竟。
“這就只能看機會了。放心,總會滴水不漏!”賈蕃說。
很快,機會還真來了。
條例上不是要求實施僱役的地方,重新劃定戶等嗎?賈蕃才沒那份心情呢!只叫主簿將先前的戶籍等次找出來,依樣畫葫蘆弄了一份,就上報了。司農寺接到報冊,與舊底一對,發現還是老樣子,只能打回去,請讓他們務必趕在農忙之前重新劃等,造冊上報。少數明顯錯等的,司農寺間或也在報冊上直接改了。
“好呵,照司農寺說的辦!”賈蕃聽見彙報,翻著冊子吩咐。
“怎麼個辦法?難道真要逐戶重新計算登記?”主簿問。
“眼見農活都出來了,來得及嗎?靈活一點嘛,有個差不多就行了。”賈蕃說。
主簿心領神會,就在簿子上加減乘除,生生造出一份新的五等戶冊。可他畢竟心裡沒底,這裡一弄完,就拿給了賈蕃:“大人看看行不行?”
賈蕃嘻嘻一笑:“怎麼不行?張榜公佈!”
“這——”主簿有些愕然。
“怎麼?”賈蕃問。
“這麼張榜,不是引人來吵嗎?”主簿問。
“這是朝廷的要求,誰敢不遵?吵嘛,那是當然,我還怕他們不吵呢!你只管張榜,有我呢!”賈蕃拍著胸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