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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倒也並不複雜,只是宣佈:孔道輔出知泰州,范仲淹出知睦州,著立即動身,不準滯留;孫祖德等一應有干係的人,則通通各罰銅二十斤。朝是上不成了,留班自然也就成了泡影。孔道輔、范仲淹剛到家,押送他們的使臣就腳趕腳到了。除了立即上路,他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仁宗皇帝廢的皇后,倒也真姓郭,只是那理由完全不同:她是因為一個耳光。一個耳光能扇倒皇后寶座,這耳光自然不同凡響:它扇在仁宗皇帝的臉上了!
說到這一耳光,雖然因果紛繁複雜,歸根結底,卻不外是某種聯絡的惡作劇。原來這世界雖大,一切無不都處在千絲萬縷的聯絡之中;就是這種聯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播弄出無限酸甜苦辣、悲劇、喜劇。造化弄人,主要也只靠它。任你是誰,哪怕是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的皇上及他的后妃們,也沒法兒擺脫它的牽制、羈絆,為所欲為;到頭來,無論願意不願意,也不得不像普通人一樣,接受它或甜或苦的賜予。明白了這一層道理,您就能見怪不怪,什麼都可以處之泰然了。
且看仁宗皇帝,他雖然君臨四海,卻沒法兒自己挑皇后。他不是登基早嗎,背後始終有個垂簾聽政的章獻明肅劉太后。這太后原是個藝伎,搖得一手好鼗。鼗是一種小鼓,和咱們常見的撥浪鼓差不多,合樂時總要用的。太后自己出身雖然微賤,垂簾之後卻特講究門閥家世。到仁宗該立後的時候,他自己只愛張美人。這張美人雖也算個書香人家的子弟,祖、父輩都中過進士,畢竟只做過縣令、推官一類小官,絕對談不上顯赫。劉太后看上的是平盧節度使郭崇的孫女兒郭小姐。劉太后是個能幹的主兒,不但天資聰明,通曉史書,更因為經過一番磨難,養成一股百折不回、無堅不摧的韌勁與斬斷殺伐的魄力。真宗臥病的時候,有許多大事已經出於她的掌股之中。垂簾之後,大權在握,更沒有她想辦而辦不成的事情了。對於這樣一位母后的重大決策,仁宗連牙縫也不敢隨便齜一齜,更甭說別的了。
無奈婚姻可以強迫,感情卻不能勉強,強扭的瓜終歸難甜。皇帝原有放縱感情的特權,千恩萬愛,都還要為固寵專愛費盡心智,何況原來就是強扭的湊合!其中,原就潛伏著千萬危機了。郭皇后要是清醒點兒,稍微有些心機,再會一點兒縱橫捭闔的手段,玩些先結婚後戀愛的小把戲,或許還能挽住仁宗的感情,不至有什麼大的變故。無奈她生於富貴,長於安樂,等於是讓人呵護大的,除了使小性兒,撒嬌逞強,別的事情,何嘗有一丁點兒清白!進宮之後,立即成了國母,除了仁宗,天下就數她大,誰都不敢批她的逆鱗;上面更有劉太后撐腰,連仁宗皇帝也不得不讓她三分。她更想不到,也沒有必要,去體察那誰都割不斷的聯絡所播弄出來的艱難險惡了。既毫無準備,又年輕氣盛,根本想不到韜晦歷練,就這樣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愛情與權力雙重鬥爭的風口浪尖之上,郭皇后的命運,再僥倖,也要讓人不寒而慄了!
郭皇后得不到應得的寵愛,又不會來事,就難免做些嫉美妒能、出火任性的小勾當。仁宗本來已敬而遠之,還經得起郭皇后隔三差五咄咄逼人這麼一鬧嗎?兩個人自然只能越來越生分。不過,有劉太后護著,仁宗大面上也不敢怎麼著,叫外人看來,也就若即若離,相敬如賓罷了。到劉太后殯天,仁宗沒了約束,郭皇后也失去了靠山,情形立馬就起了變化。
首先發難的,是仁宗的兩個寵妃。
仁宗既不喜歡郭皇后,張美人因為避嫌也隱入地下,他便移情別戀,寵上了尚美人、楊美人。皇帝法定有所謂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寵愛幾個妃子,原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能說三道四。劉太后關注的是皇后寶座,張美人既已不再顯眼,尚美人、楊美人連妃子都還沒掙到手,離皇后寶座八竿子打不著,根本談不上威脅,她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來嘮叨。何況,雖說寵愛,仁宗礙著劉太后的威懾,畢竟不敢搞得太邪乎,也沒什麼讓人抓得住的把柄。這麼著,三個人明裡暗裡,混得熱火朝天。郭皇后眼裡揉不進沙子,免不了與尚美人、楊美人三個鵝爭鴨鬥,有時,也難免捎帶著給仁宗一點兒顏色。尚美人、楊美人是純粹憑著漂亮、聰明得寵的,眼睛頭兒活得厲害,最會審時度勢。當著太后在世,給把刀,她們也會一聲不吭地吞下去。到太后殯天,眼見形勢逆轉,她們就等著吐刀取人了。遲鈍的是郭皇后,她還一如既往地耍她的皇后威風。兩方面既都在備戰,動刀子也就不可避免了。
大宋遺事 第一回(4)
出事的那天早晨,郭皇后去仁宗寢宮請安問候,老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