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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出雲和尚來了一趟,問知了一下她的近況,麥小喬再一次表示她的出家意願,老和尚只是微笑。
“大師父,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吧,讓我落髮吧!”
“再等等看吧!”
老和尚很注意地看了一下她的臉,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一聲不吭地走了。
晚上服待她的小沙彌明法來了,帶來了一大碗藥汁,說是老和尚的關照,要她喝下去,又關照她說這兩天要靜居休息,不要出去。
老和尚的意思,很明顯地是在暗示她生病了。
麥小喬卻絲毫也體會不出病態來,只是一種懶懶的倦態而已,尤其是整天悶在房子裡不想念佛,又不想讀經,剩下的便只是淡淡的遐思——這才是她的病根子,揮之不去,驅之不離,眼巴巴地看它往心上鑽,血裡流,終於佔滿了她整個的軀體、思維、靈魂……
“噹噹……”廟院裡傳過來寧靜的鐘聲,鐘聲何以被稱為寧靜?只因為它確有鎮靜情緒與神魄、清心滌俗的功效,即使你是一個不經一智的狂野傖夫,在你聆聽著鐘聲的這一霎,也會有所領受,那便是去腐生新,喚回你內在良知的一霎。
麥小喬輕輕嘆了一聲,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明法小沙彌在門外探了一下頭又收回來,然後咳嗽一聲:“姑……姑……”
小喬道:“進來吧!”
明法小和尚這才邁步進來,一張臉臊得就像塊紅布那個樣。
“姑……姑娘,好些了沒有?”
兩隻手幹搓著,臉上是說不出的那種靦腆。
麥小喬道:“我沒有病呀……”
明法說:“不……老師父說姑娘病得不輕……要我小心侍候著……姑娘,你要喝茶……嗎?”
小喬搖搖頭,不自禁地看著這個小和尚笑了。
她倒是很感激這個小和尚,這些日子以來,虧了他照顧自己,送茶送水,噓寒問暖,真夠盡心的。
“姑娘……我這就給你沏壺茶……去。”
他幾乎連眼睛也不敢瞟她一眼,說了這句話轉身就要離去。
小喬道:“你別走,我不喝。”
“是……”明法又回過身子來。
“你坐下……”小喬打量著他道,“你今年十幾了?”
“十……五了……”
一面說,只敢壓著椅子一角坐下來。
“進廟有多久了?”
“才……一年多一點……”
“念過多少經了?”
“沒……沒有……只是唸佛。”
小喬點點頭,心說,原來跟我是一樣的。
再看看這個小和尚的長相,豹頭環眼,濃眉厚額,好端莊樸實的外貌,正是出世人的寫照,心裡不禁盤算著,老和尚目力不差,所物色的幾個三代弟子,一個個都別具異質,最難得的是一個個質樸性純,年紀既輕,更不知人世煩惱為何物了。
她不禁又聯想到了自己,過去多年以來,一直在九華山隨師練功,快樂得就像是一隻小鳥,從不識感情為何物,也從不相信自己會跌進感情的漩渦裡。
就只是那一次邂逅……
那一次午夜的邂逅,在麥家祠堂臨時改置的書齋裡,關雪羽便輕輕地踏進了她的心扉,從此以後,這個人的影子便一直佔據著她整個的心靈不去了。
像是亂紅影裡的鞦韆,一下子蕩起了無邊的漣漪,萬紫千紅,五彩繽紛,一霎間她心如飄絮,盪漾在撲朔迷離的雲霧之中,四顧茫茫,一顆心卻撲嗵嗵跳得那麼緊,這才知道,來廟日子饒是不短了,可並沒有收住了自己的心。
說不出的自怨、自恨、自憐……卻賺得瑩瑩熱淚,只是在眸子裡頻頻打轉。
“姑……娘,你怎麼了?”
小和尚的一句話,才又把她由無邊的遐思裡給拉了回來,四目對看之下,小和尚的迷惘與真摯忽然讓她感覺到無比羞愧,霎時間羞紅了臉。
面對著的是胸無城府、一片純樸的向佛童子,處身之地更是無比莊嚴,寶相萬千的靈隱古剎,自己亦曾誦經千遍,發誓向佛,原以為每日來的結果,總能使自己漸歸於平靜,誰知道依然是如此脆弱,不堪心魔作祟,真令人好生不解了。
明法小和尚眨了一下眼睛,訥訥道:“姑娘……你哪裡不舒服麼?”
小喬苦笑著搖搖頭說:“沒有……都沒有,你不要亂猜,我只是想著過去,心裡很亂……”
“那就唸降魔咒吧,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