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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沒有人看過邊關的冷月,還有那令人眩目的,一望無垠的荒漠。在那裡,天宇,是水一般的、幻著不真實的光彩的湛藍,腳下,是泛著幽幽冷光的、到處還閃閃點點的土地。若你站在高處的土丘之上仰望四顧,就會發現,天地,是如此地浩瀚,時空是如此的遼遠,而你,又是多麼,多麼的渺小……
然而,燕北的風,卻是冷酷的,那樣的浪蕩來去,宛如帶著倒刺的鞭子抽打在一身戎裝有任中銀身上。即使是抵達的時候,已經加了一層裡衣,依然能感覺到狂風裂體。
任中銀走出帳外的時候,守衛的親兵,身子依舊挺得筆直,一看到自己的主子前來,眼裡閃動著肅然的敬仰的兵士,連忙躬下身來,殷勤地向他問安。
任中銀上前,將兵士的衣領往上拉了拉,然後替他將手中的長槍扶直,在即將舉步的時候,忽然低低地說了句:“夜晚,注意防寒……”
冷月下,照得人臉上的表情清晰如白晝。木槍似的佇立地在砂礫之中年輕的兵士,望著高貴的主子,忽然就怔了一怔。下一秒,清朗單純的眸子裡,忽然閃過複雜的光芒。過了半晌,突然單膝跪了下來,他帶著幾乎是敬仰混和著感動的語氣,短促地說了聲:“謝過大帥……”
士兵值勤,上只跪天子,下不跪大帥,這是任中銀的部隊特有的紀律,而此時,這個兵士的誠心的跪拜,若說是來自壓自於天頂的王權倒不如說是來自於心底的敬仰。
他是新兵,是一個剛剛告別父母和新婚妻子,懷著一腔熱血趕赴戰場的年輕的軍士,在此之前,也曾聽說過三王爺任中銀是如何的待兵如子如弟,聽著那些老兵們說得熱血沸騰,他卻不信,而今,是他來到燕北的第二次輪值,卻不料,就看到了那個被視為天人的三王爺,如此殷切的叮囑。
那一瞬間,他看出來,那個紫瞳的任中銀,眸子是和天際一般的湛藍,彷彿結了冰的冷意,可是,他的眸子深處,卻是翻滾著的熱流,有關切,還有心痛,正從那裡,一洩而出。
如灑落一地白銀的砂土地上,年輕的兵士,第一次如此衷心地跪倒在塵埃裡,對著那個高高在上的高帥,顯示出如此尊崇的敬意,還有無法表達的感激。他的向來自認為高貴的頭顱,靜靜地低垂,有什麼,正從早已被燕北的風,吹得乾涸的眸子裡,輕逸而出。
要知道,一路行軍,餐風宿露,使他早已對自己的報國的念頭產生了動搖,可是此時,又是這個三軍的主帥,用如此另類的方式,將他的信心,重新拾起。
至此,他終於相信了那些老兵們的話,那個外界傳言冷酷冷漠的三王爺,真的是,愛兵如弟,如子……
要知道,任中銀治兵,向來極嚴,卻也極具親和,戰場之上,生殺予奪,毫不留情,若衝鋒陷陣,他向來是身先士卒。而平日的生活裡,他卻和兵士同吃同住不分彼此。
任中銀伸手拉起了已經跪地的年輕兵士,眼神有些複雜地望著他被塞外的風吹得已經乾裂的臉,又再叮囑他問軍醫索要藥膏,然後,就離去了。
冷月之下,那抹落寞的身影,漸漸地遠去了,站在原處的兵士,心裡升騰著說不出的暖意和,而任中銀的話,卻彷彿放大了一般,在他的耳旁不住地迴響。
他說:“記得和軍醫索要藥膏,塗抹在臉上,和手上。手若壞了,還要怎麼打仗?”
他說,“行軍在外,要保重好身體。我銀字軍的兵士,只能死於戰場,而不能死於疾病……”
他說……
那樣的話,在這個新入伍的軍士耳中,無限地迴響,直到最後變成神祗一般的存在。
越過年輕的兵士,說了幾句自己認為習以為常的話之後,任中銀就慢慢地朝著遠處走去。
晚來的風,吹動他的衣角,用更猛烈的方式,在阻止他的遠去。天邊的月,依舊冷冷清清,用固有的沉默,冷眼旁觀著整個大地。
那個士兵,還很年輕吧,大約不過二十歲的樣子。在他的那個年紀,任中銀已隨軍遠征,那時,銀王府的花樹之下,那個年輕女子一穿著一件淡紅色的衣衫,一張豔比桃花的臉上,嫣紅的唇,微微地嘟著,正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角,千叮萬囑。
V137
可是,來年征戰來年休,當攜一身風塵的他,懷著滿腔的思念,回到原來的那個地方,那花依舊,景依舊,可是,那個曾經在花樹之下,扯著他衣角的女子,卻永遠地去了……
任中銀忽然苦笑著搖頭,時不待人,人不待我,我們這一生,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氣,才拿用力抓住自己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