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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守成把眼睜開,面前不是永遠都漾著溫柔笑容的阿婉,而是那張從來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的芳孃的臉。褚守成接過她手裡端著的茶一口喝乾,茶葉放得極多,這茶喝起來也很苦澀,要在平日褚守成一定要再抱怨幾句,可是那日之後褚守成已經沉默了很多,把茶杯放回到芳娘手裡的時候還說了聲謝謝。
芳孃的眉揚一下,這位大爺今日也曉得說聲謝字,真是不易。兩人坐在火爐邊,芳娘把花生瓜子往他那邊推一下:“你在你家的時候,對那些丫鬟小廝也道謝嗎?”
丫鬟小廝道什麼謝?他們服侍自己不是應當的嗎?看見褚守成搖頭,芳娘心裡道聲果然就道:“那你娘呢,她要給你什麼你會說嗎?”自己的娘?褚守成看著芳娘,本要再次搖頭,可平日間覺得理直氣壯的搖頭現在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娘對自己好是應當應份的,那自己對娘呢?芳娘一雙清澈大眼看著褚守成,沒有等到褚守成的回應,順手往火爐裡再加塊炭,火大了些。褚守成猶豫著開口:“其實仔細想一想,娘對我還是很好的,她再忙碌,也要問問我讀書怎麼樣,可我讀書讀的不好,常常惹娘生氣,到後來就不敢見娘,甚至……”
甚至開始怨恨起自己的娘來,怨恨一生,又怎麼會說謝謝?芳娘聲音很輕:“你原來覺得你娘對你不好嗎?可是你的吃穿用度都很豐厚,你一雙手連個繭子都沒生,丫鬟小廝們服侍你也很精心,你娘真的對你不好,不關心你,又怎會讓人這樣待你?”
褚守成提起茶壺倒了杯茶,是這樣嗎?可是二嬸她對自己的關心和娘對自己是完全不同?想起二嬸,褚守成的心再次往下沉,二叔二嬸他們就這樣裝了十來年,難道一點破綻都沒有嗎?
褚守成往嘴裡灌了口茶,茶的苦澀似乎能讓人清醒,芳娘抬頭看著他:“你原來真的從沒想過嗎?你如果覺得你書唸的不好惹娘生氣,為什麼不好好唸書呢?褚家請的先生一定是宿儒,不是那種混日子的。”
我,褚守成張了張嘴,當初二叔是怎麼說來著,只要識得幾個字就成,褚家的子孫,生來就是豐衣足食,哪似那些窮人家的孩子,還要靠著寫幾篇文章得了別人的歡喜乞食。
褚守成低下頭,聲音小了些,覺得連自己都有些無法說服自己了:“二叔說過,唸書念好了也沒什麼用,只要識得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就成了,大好時光,該去尋歡樂才是。”
看著褚守成臉上泛起的紅色,芳娘輕輕一嘆,接著就道:“那你二叔的兒子呢,也是這樣嗎?”不是這樣,記得二叔常說二弟為人笨拙,只曉得讀書,一點也不活潑愛玩。可是上次回門,真不覺得二弟笨拙。
褚守成沒有回答,芳娘也沒再問,屋裡再次沉默,等在屋角的秦秀才不由嘆氣,這哪像夫妻,簡直就是當初姐姐教自己,秀才娘子狠狠地掐了秦秀才的手心一下,哪能做出這種偷聽的事?
秦秀才反而順勢抓住妻子的手,和她走了進來,對芳娘笑道:“姐姐,春兒那小傢伙剛一放到床上就醒,又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哄睡著。”秀才娘子的面又紅了,怎麼以前沒發現自己相公說謊話這麼流利?
芳娘並沒在意,秦秀才夫妻坐下,圍著火爐喝著茶吃著瓜子花生說著話,這一夜就這樣過去,這樣守歲倒比在褚家讓褚守成覺得輕鬆,在褚家守歲,總是很多點心,丫鬟婆子隨時在旁邊服侍,可是卻沒有這樣親熱地說話。
娘總是那樣嚴肅,二叔二嬸在娘面前似乎也很拘謹,下人們更不敢開口說話,那樣的氣氛總讓褚守成覺得十分壓抑無趣,可又不敢起身離席。
瓜子花生吃完,茶水也換過了兩道,子時也已來了,秦秀才到院裡發起鞭炮,在此之前秀才娘子已經進房去哄春兒,怕他被鞭炮聲吵醒。
如同得了號令一樣,方才還安靜的連狗的聲音都聽不到的村莊裡此時鞭炮聲四起,狗也跟著湊趣,還有人家放起煙花,這麼大的聲音春兒也驚醒了,剛要哭出聲就被秀才娘子抱在懷裡好一通哄,春兒抽噎了幾聲就瞪大眼往外看,秀才娘子索性抱著他來到院裡。
看見自己的爹拿著鞭炮在放,春兒叫著就想從娘懷裡去接過自己放,秦秀才做個要把鞭炮放到他手裡的姿勢,惹來秀才娘子嗔怪的罵聲,秦秀才哈哈大笑,和著鞭炮聲和春兒興奮的叫聲,一時小院裡充滿了歡喜。
看見連春兒都不怕放鞭炮的聲音,褚守成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面上有幾分訕訕,可是似乎沒有人關注他是不是怕鞭炮,都看著遠處人家放的煙花,突然芳娘轉頭對他一笑:“過子時了,你先去歇著吧,窗戶關好聲音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