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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朗時,又象雲開日出。嘶啞的琴聲,彷彿是失群的雛雁,在暗夜裡發出辛酸的哀鳴,嘶酸的音調,正是胡兒戀母聲的繼續。詩到此忽然宕開一筆,又聯想起當年文姬與胡兒訣別時的情景,照應了第一段蔡女琴聲,而且以雛雁喻胡兒,更使人感覺到琴音的悲切。接著二句,引自然界景物來反襯琴聲的巨大魅力。琴聲迴盪,河水為之滯流,百鳥為之罷鳴,世間萬物都為琴聲所感動了,這不是“通神明”了嗎?其實,川不會真靜,鳥不會罷鳴,只是因為琴聲迷住了聽者,“洋洋乎盈耳哉”,唯有琴聲而已。詩人接著指出,董大的彈琴不僅僅是動聽而已,他還能完美地傳遞出琴曲的神韻。側耳細聽,那幽咽的聲音,充滿著漢朝烏孫公主遠託異國、唐朝文成公主遠度沙塵到邏娑(拉薩的另一音譯)那樣的異鄉哀怨之情。這與蔡女造《胡笳弄》的心情是十分合拍的。
直到“幽音”以下四句,詩人才從正面描寫琴聲,而且運用了許多形象的比喻。“幽音”是深沉的音,但一經變調,就忽然“飄灑”起來。忽而象“長風吹林”,忽而象雨打屋瓦,忽而象掃過樹梢的泉水颯颯而下,忽而象野鹿跑到堂下發出呦呦的鳴聲。輕快悠揚,變幻無窮,怎不使聽者心醉入迷呢?
這一段,詩人洋洋灑灑,酣暢淋漓,從不同的角度表現董大彈奏《胡笳弄》的情景。由於董大爐火純青的技藝,蔡女“十八拍”豐富的琴韻得到充分的體現。詩人對董大的贊慕之情,自在不言之中。最後四句,是“兼寄房給事”的。唐朝帝都長安,皇宮面南坐北,禁中左右兩掖分別為門下、中書兩省。“鳳凰池”指的是中書省,青瑣門是門下省的闕門。給事中正是門下省之要職。詩沒有提人而人在其中,而且暗示其密邇宮庭,官位令人羨豔。最後,詩以讚語作結。房琯不僅才高,而且不重名利,超逸脫略。這樣的高人,正日夜盼望著你抱琴而去呢!這裡也暗示董庭蘭得遇知音,可幸可羨。而李頎對董彈《胡笳弄》的欣賞,以及所作的傳神的描摹,自然也非知音莫能為。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這首詩關聯著三方面──董庭蘭、蔡琰和房琯。寫董庭蘭的技藝,要透過他演奏《胡笳弄》來寫。要寫《胡笳弄》,便自然和蔡琰聯絡起來,既聯絡她的創作,又聯絡她的身世、經歷和她所處的特殊環境。全詩的特色就在於巧妙地把演技、琴聲、歷史背景以及琴聲所再現的歷史人物的感情結合起來,筆姿縱橫飄逸,忽天上,忽地下,忽歷史,忽目前。既周全細緻又自然渾成。最後對房給事含蓄的稱揚,既為董庭蘭祝賀,也多少寄託著作者的一點傾慕之情。李頎此時雖久已去官,但並未忘情宦事,他是多麼希望能得遇知音而一顯身手啊!
(姚奠中)
送魏萬之京
送魏萬之京
李頎
朝聞遊子唱離歌,昨夜微霜初渡河。
鴻雁不堪愁裡聽,雲山況是客中過。
關城樹色催寒近,御苑砧聲向晚多。
莫見長安行樂處,空令歲月易蹉跎。
魏萬後改名魏顥。他曾求仙學道,隱居王屋山。天寶十三載,因慕李白名,南下到吳、越一帶訪尋,最後在廣陵與李白相遇,計程不下三千里。李白很賞識他,並把自己的詩文讓他編成集子。臨別時,還寫了一首《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的長詩送他。魏萬比李頎晚一輩,然而從此詩看,兩人象是情意十分密切的“忘年交”。李頎晚年家居潁陽而常到洛陽,此詩可能就寫於洛陽。
一開首,“朝聞遊子唱離歌”,先說魏萬的走,後用“昨夜微霜初渡河”,點出前一夜的景象,用倒戟而入的筆法,極為得勢。“初渡河”,把霜擬人化了,寫出深秋時節蕭瑟的氣氛。
秋夜微霜,摯友別離,自然地逗出了一個“愁”字。“鴻雁不堪愁裡聽”,是緊接第二句,渲染氛圍。“雲山況是客中過”,接寫正題,照應第一句。大雁,秋天南去,春天北歸,飄零不定,有似旅人。它那嘹唳的雁聲,從天末飄來,使人覺得悵惘悽切。而抱有滿腹惆悵的人,當然就更難忍受了。雲山,一般是令人嚮往的風景,而對於落寞失意的人,坐對雲山,便會感到前路茫茫,黯然神傷。他鄉遊子,於此為甚。這是李頎以自己的心情來體會對方。“不堪”、“況是”兩個虛詞前後呼應,往復頓挫,情切而意深。
五、六兩句,詩人對遠行客又作了充滿情意的推想:“關城樹色催寒近,御苑砧聲向晚多”。從洛陽西去要經過古函谷關和潼關,涼秋九月,草木搖落,一片蕭瑟,標誌著寒天的到來。本來是寒氣使樹變色,但寒不可見而樹色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