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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把黑子接過去,摸索著它的脖子:“黑子,城裡好吧,開眼界、見世面了吧?”
“城裡真是好地方,”我說,“黑子都吃反季節白菜呢!”
“嗨,那不是瞎折騰嘛。”母親心疼了,“又是澆水又是薅草的,大熱天種棵白菜多不容易啊,怎麼能給驢吃呀!”
“沒事的,沒事的,三棵兩棵白菜吃不窮。”喬老闆摘下寬大的墨鏡,點點頭。
“你們這是……”父親看看我,又望望喬老闆。
“噢,爹,娘,是這麼回事。”幾經猶豫,我終於開口了,“我要去喬老闆的廠子裡工作了,所以,事先把黑子送回來……”
“怎麼,你真的主意已定?”父親有些生氣,託著旱菸杆子猛抽了幾口。
“嗯。”我略略點一下頭。
“你真的不想念大學了?”母親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滲出。
“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再上學了。一來,讀書太累,整天早起晚睡的,二來,讀大學也沒啥出息。”我違心地說。
因湊不出高額的學費,父母一直暗中深深地自責,我不想加重他們的愧疚感與負債感。
“黑生啊,每人都有個夢想不是?我的夢想啊,就是希望你讀完大學,日後能夠留在城裡,過城裡人一樣的生活,不用風裡來雨裡去一身汗一身泥的,老來老去還能領到退休金啥的……”父親又開始嘮叨他那套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像當年指揮若定的毛澤東一樣充滿必勝的信念。
“爹,你看你,又來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我假裝不耐煩地說,“放心吧,不讀大學我照樣闖蕩出個人模狗樣來。”
“黑生啊,娘這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安心地去唸大學行嗎?”母親的聲音近乎哽咽,“我早就與你爹合計好了,把黑子賣了,把雞狗貓鴨的賣了,把家裡的糧食糶出去,再把房子盤給別人,然後再找親戚朋友借一點,就能湊齊你的學費了。”
“房子都沒有了,你們住哪兒呀?”這樣咂鍋賣鐵的供我讀書,我受不了。
“莫愁,車到山前必有路。”父親接過話頭,“我和你娘到城裡撿破爛去,估摸供你讀完大學不成問題……”
“難道你兒子讀大學就這麼重要嗎?”生來第一次,我對爹孃發火了。他們說得出來就能做得到,為了孩子的前途與未來,天下父母把自己敲骨賣髓的心思都有的。
“黑生,都怨你爹孃無能,掙不出那麼多錢來。”母親又一次自我檢討,像萬人批鬥大會上的“牛鬼蛇神”,她低下頭去。
“大叔大嬸,別埋怨了,讀大學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早一天下海做生意呢!”小劉一邊勸說,一邊把兩個紙箱搬過來,“這是我們喬總的一點心意,請大叔大嬸收下!”
“啊,啊……”爹孃急忙對小劉與喬老闆回以熱情的微笑,“不行,不行,這東西我們不能收,再說了,這雞鴨魚肉的家裡也不缺。稀罕幸福嶺就過來玩,何必破費這麼多錢呢!”
“不要客氣嘛,收下收下,初次見面,總要給個面子吧!”喬老闆走上前,宣誓似的對我爹孃說,“依我看,讀大學是好事,但是不讀大學未必就是壞事。你們儘管放寬心,只要黑生願意跟我幹,我喬某保管讓他過上城裡人的日子。”
“噢,噢,謝謝大老闆。”父親拱了拱手。
“是……是喬總。”母親拽了拽父親的衣襟。
“謝謝喬總。”父親又一次道謝。
終於解圍了,我長長地籲一口氣。
作為回敬,爹孃給喬老闆一隻老母雞,二十個綠皮鴨蛋,六個黃皮西瓜。
喬老闆大喜:“嗯,好東西,好東西,地道綠色食品。”
雖然爹孃一再挽留,但喬老闆執意不肯留下來吃飯。我鑽進奧迪內與爹孃揮手道別,卻不敢回頭看一眼那雙單薄的身影,那一種瘦弱讓天下所有的兒女內疚。
喬老闆朝司機小劉吆喝一嗓子:“小劉啊,直接回公司!”
車隊碾過幸福嶺,牽引著身後數不清的目光向城裡駛去。後來我才明白,從那時起,我的流氓生涯開始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像流氓一樣(29)
“環球偉業工貿有限公司”就是喬老闆的根據地,反過來,喬老闆就是這家公司的老總。——“環球”,單說這名字,喬老闆的幻想力就夠豐富的,他的雄心勃勃、豪情壯志由此可見一斑。他真拿企業當事業幹了,他想像著要把“環球偉業”做成跨國公司,或者托拉斯,如有機會,還會向茫茫外太空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