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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黎離:一個人 …
凌晨兩點半,電腦機箱呼呼作響,房間黑漆漆的,只有顯示器和窗外的月亮泛著幽幽的光。
我坐在涼冰冰的地板上,一片一片,不知疲憊,將色彩繽紛的小紙片拼起來。
無數清純的外景照片,來自某年某月某日的合影,相片紙看上去嶄新鮮亮,被撕成指甲大小的拼圖。支離破碎的面板,不知所屬的肢體,數了數,大概1000片,滿登登地堆在紀梵希的鞋盒裡。
我要在睡不著的日子裡,將這些老照片一張一張拼回原來的樣子。
這些日子,我總是陷入不斷重複的噩夢中——喧囂的城市空蕩蕩的,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到,那棟粉色的老房子就快要被綠油油的爬山虎吞噬了。我痴呆地佇立在樓下,仰起疼痛欲裂的頭顱,看見有白色翅膀的天使從天台落下,看見有紅色玫瑰綻放在蒼茫寥廓的漫天大雪裡。
高貴而驕傲的,白色翅膀的天使。
塔塔,我親愛的。
你說,熱愛拼圖的人,擁有一種潛在的畸形的孤獨。你說,世界上的傻瓜們總是心甘情願地掏空口袋買一些被機器砸爛的美圖,再廢寢忘食地將它們拼合起來,只為挑戰自己承受孤獨的極限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的蠢。
你瞧,這麼多年,這麼遙遠,我依然記得你的聲音。
我不想遺忘。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是誰在哪裡給我們照的這樣一張照片呢?一大片的青草地,兩個穿著小學校服的女孩子,坐在那裡開心地笑著。我往旁邊看你,臉上就有一半陰影,以至於看上去笑臉從中間切開了。
你為什麼那麼開心呢?我為什麼會一直儲存它至今?彌留的記憶,像一部無聲的黑白老電影,突然定格在某一幀,我站在那個回憶的點上,再也無法前行和後退。
掌心的最後一片碎照片黏上去,終於迴歸原來的模樣,可是,它仍然有一塊突兀的殘缺。
殘缺的,恰恰是你的臉。
——摘自黎離的Q…Zone《讓我遺忘康塔塔》
Chapter 1 (1)
我承認,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女生。
正如社群聯誼會的三姑六婆所評價的:不學無術,朝三暮四,打架鬥毆,不務正業。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是一個多麼特立獨行而充滿人格魅力的女生,這種女生的影響力究竟有多麼的非同凡響,如果誰家的小孩與我接近,那麼大人們會像拖屍一樣將他撈走,遇見我,就好像不幸踩到了下水道的蟑螂。
呵,縱然如此,我還是那麼深入徹骨地愛著我自己,深愛每一個深愛我的人。我愛我的慄黃色飛揚跋扈的捲髮,我的天下無雙的姣好面容,我的夾著七星的食指中指和戴一枚銀戒指的無名指……
所以,我心甘情願地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熱諷,高貴優雅且循規蹈矩地過著我的小日子。
我每天早上八點準時起床,風雨無阻趕去學校上第二節課,下午三點半在球場為打籃球的帥哥吶喊助威,放學之後和喜歡的男生約會,一起吃飯逛街泡吧跳舞,然後像乖寶寶一樣坐在摩托車後面命令男孩送我回家。
當月光溼漉漉地灑在我們的身上,我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我的臉緊貼在他瘦瘦的背,我會輕輕地唱歌給他聽:“煙火划向蔚藍天空;,白鴿飛過教堂大鐘,風裡沈睡的英雄,沒有名字只有光榮……”
一直以來,我為這種別人眼中驚天動地、我卻認為平淡至遠的生活而日夜努力。但,很多時候,我疲憊不堪。
原因是關於黎家的傳言已在我所居住的社群鋪天蓋地——華世博際是上流社會的別墅住宅區,安居於此的人,大多是企業家、商人、明星以及他們的糟糠之妻或哀怨的情婦,她們整天無所事事地徘徊在社群花園,牽著她們的蝴蝶犬,將論斷他人是非當作獨一無二的趣味工作。
特別是向偉他媽,作為社群聯誼會主任、商業行業協會主席夫人的黃臉婆,她在自己家的三百平方大房子裡僱了兩個長期傭人,一天24小時把眼睛鼻子耳朵留在外面用來窺察別人的隱私,然後誇大其詞地造謠生事。
“今天有一痞子送黎離放學,那個男生穿一條破破爛爛的低腰仔褲不繫釦子露出內褲的LOGO,當然啦這並不是新鮮事,重要的是他和昨天、前天、大前天的都不是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