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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道:“那邊地方,不曉得黃嫂子同我這裡認識。寫信去,叫黃嫂子等我到那邊的時候,竟裝作不聞不問,不要露出形跡。這裡我想邀了王老孃、曹新姑作為眷屬,同賤內小女,住進衙門。一則與小女便益,二則或可照黃嫂子所說,弄個裡應外合。”施太太在屏門背後聽見此話,也說極好。彼此一宜到散席後,還談了許多。
以後施有功便一天忙似一天,無非為的尋常要緊公事及各紳耆答席送行。所有送德政牌、萬民傘的那些俗套,雖不能免,施有功卻是一概不變,連那學堂裡要做什麼紀念碑的事,也預先請黃通理說明辭免,真是悃無華的一位循良官吏。若非自由村這地方的福氣,那裡碰得出來?
卻說那個任的新官,在那邊六年俸滿,交卸後,必須進得省稟見上司,才能來接手新任。所以施有功這裡,先來了一個代理的人員,讓施有功先去到任。
話分兩頭,這代理的乃是旗籍,由翻譯出身,在省裡候補,就有個綽號,叫豬大腸。豬大腸這樣東西,裝的一腸子豬屎,又臊又臭,可想而知。他那人品,不必再標他的姓名。豬大腸接過了印,到城隍廟裡拈香,已是己牌時分,廟裡原有兩個演說生在臺上演說,看見他來,下臺迎候。他在轎子裡也老早看見,拈過了香,便問:“你們講的,可是聖諭廣訓?”回說:是新編的演說書。豬大腸只聽見“說書”兩字,沉下臉來,說道:“這個室是你們說書的地方?不是城隍廟裡已設了鄉約嗎?怎麼不講鄉約,倒容你們來說書呢?”便吩咐傳問廟祝,帶住了兩個演說生。廟祝先跪下回稱:“這便是講的鄉約,前任施老爺派的。”豬大腸罵了句:“混帳!他們兩個明明講是說書,你敢胡賴?”喝叫差役掌嘴。兩個演說生看廟祝要受冤枉,即忙上前呈了演說的本子,回道:“這確是施老爺頒發的,叫生員們每日宣講,各處照著講的還多,不止這城隍廟裡生員兩人。”豬大腸接了那本子,不問情由,只道:“講鄉約除了《聖諭廣訓》之外,那能有別的書?況且是件奉旨的事,向來講的人,應該戴頂大帽子,恭恭敬敬,才是道理。你們這樣便衣小帽,混充生員,來糊搭本官,好生大膽!快與我帶回衙門,細細拷問!”霎時間各處演說生得了資訊,就一齊收場。
那兩個演說生被豬大腸帶到衙門,先交差役看管,隨即有學老師曉得此事不妙,見了豬大腸,再三分剖。豬大腸這才清楚,又很不以此事為然,便對老師說道:“從今以後,只許講《聖諭廣訓》,這種杜撰的書,只好刻出來,當作感應篇陰騭文的送送人,豈可在鄉約上講?”老師還沒有出來,外面已聚了多少演說生在大堂上求見。一個個手中拿著演說本子同紅紙手本,上面註明姓名及某月某日,奉派在某處演說字樣,要當面請示,保釋那兩個管押的人。豬大腸道:“這是我沒有弄清,何至於就聚起眾來?地方民情,可就刁滑已極。我雖是代理的人,那裡容得這樣!今日頭一天接印,姑且不問,就放了那兩個人罷。”於是外面的也經人勸散。老師辭了出去。
豬大腸又去閱城閱監,連著拜客,回衙後懸牌放告。這時候上忙已完,下忙還不能開徵,正在清苦當口,豬大腸一想:此番代理,毫無生法,連日查考各項公款,卻都由公中撥給的少,由前任同地方紳民捐存的多,一時難以裁扣,又兼施有功的幕友還留在署中,礙於耳目。他自己只帶了兩三個人,派為賬房雜務,又用了兩個親信家丁,派為錢漕稿案,其餘刑錢兩席,是打了包封託鄰近代辦,以致所辦公事,不能湊手。他原存著五日京兆的心,在公事上只想搜尋弄錢,有錢可弄的,便胡亂翻覆,無錢可弄的,便還個照例門面。至於官司上頭,只因那自由村幾年以來文學大興,民風純正,沒有什麼健訟的人,每逢呈期狀子不過收得寥寥幾張。若是叫施有功久任下去,合著黃繡球諸般佈置,真可做得到小巴黎、小倫敦的世界。偏是換了這豬大腸,不道是政簡刑清,正好修明禮教,只嫌尋不出貪贓枉法的錢,刮不出什麼地皮,鎮日價愁眉苦臉,盤演算法門。
一日,他賬房師爺同他一個門稿二爺在街上閒步,看見好幾處女學堂,回來說與豬大腸。豬大腸並不在意。那門稿二爺便道:“女學堂原是時新名目,可別處不像這裡有這樣多,老爺可查查案卷,共有幾處?那個是報到上司立過案出過奏的?那個只在本和門立案?沒有報過上司的,其中或是可裁可並,或是借件事情,封掉了他。大約一處有一處的款子,不論是裁是封,款子總要另外清理,那時聚齊了,提到公中,抖亂了還他一篇胡塗帳,定歸落得點好處。照這一樁,把那男學堂以及各處演說生的經費都查一查,再加那巡警局用的司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