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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出一千塊,便可奏立樂善好施的牌坊,況且加了一倍有餘,那讀書人家感激她的,就連她守節的年分,造了事實冊子,稟請府縣官,詳到上司,替他請獎請旌,十分體面。你們想,一所試館不過三年一回,預備考先生住上三四十天,以外還只是租給人住,收點房租,作為修費,並沒有什麼希罕大不了的事,就能買服人心,倒這樣妥貼。如今風氣改了,八股廢了,考秀才考舉人,也要一科一科的裁了,那試館似乎無用,在當時不能不說她是一件大正經。如今的正經,是在開學堂,皇上家下了旨意,官府們也出了告示。聽說這學堂,不像從前的義塾,光教貧苦的小孩子識幾個字,也不比向來的書院,光叫童生秀才們每月做兩篇文章,騙幾個花紅膏火,要叫進了學堂之後,人人能通天文、地理,能知古往今來,做成大英雄、大豪傑,敵得過那外國人,外國人都來學我們的本事呢。這樣講,莫非有天神天將下凡,到了學堂裡頭?可又不要亂說,大概總在讀書上來的。”
王老孃、曹新姑二人,一抵一換的滔滔不絕,講個未了。這一段原也講得長些,講的時候,恰好畢去柔畢太太的船攏到了岸,正對著王老孃們說書的場子。
畢太太停了船,打發人上岸僱挑夫。這人一去不來,畢太太到船頭上等候,望見說書的是兩個女人,便吩咐別的人看著船艙,她也上岸,擠在一群女人當中。略為一聽,聽聽這說的書不是尋常所有,猜著一定有人指授。又端詳王老孃曹新姑二人的面目神氣,不像是說大書唱彈詞的。要仔細再聽下去,那僱來的挑夫等得不耐煩,到畢太太身背後催道:“不要聽了。”趁勢朝前一望,頓然說道:“這分明是我從前住的隔壁兩個覺迷庵裡的尼姑,再像是沒有了。”此話一出,畢太太不容心,也不開口。就有幾個人附和著說:“是像極。”。內中有個和尚道:“說穿了的確是的。”旁邊復華聽見大家這般猜疑,曉得王老孃們不關心,是不聽見的,又不好去關照,生怕當真鬧穿了,一時急智,故意同人家口角起來,高聲亂喊。那時聽的人就走散一半,畢太太也下了船。不多時,畢太太跟著行李挑子,到了張先生家,自然有些安排詢問的話,不必多敘。
卻說張先生家因為黃通理家,也盼望畢太太來得許久,略將黃繡球這幾個月裡的近事,並王老孃、曹新姑二人的事,都說了。畢太太道:“我已見過這二人,聽過她二人所說的書。”如此這般也說了一遍。當是就同到黃繡球處。
黃繡球開口說:“姊姊來得何以這樣遲?”畢太太不接應這句,開口說:“妹妹做得何以這樣新鮮?”黃繡球道:“新鮮是新鮮,你但聽見張府上告訴你的新鮮事,不曾看見我的新鮮人呢。”畢太太道:“豈但已經看見你的新鮮人,而且已經聽見你新鮮人說過書。”黃繡球道:“姊姊豈有此理,怎麼來了,不到我家,也不到張先生家,在外面先住了幾天?”畢太太道:“我是即刻才到的,何嘗住在外面?”張先生接著把話說明。大家笑了。黃繡球回頭問復華道:“既然如此,當時你倒不看見畢太太呢?”復華道:“聽的女人,都近著王老孃們面前。我是在人背後老遠的,聽得人家議論,不去留心到女客身上。後來假意鬧散場子,又遠遠的照應王老孃們回來,故此就不曾看見了。”於是畢太太,同張先生、黃氏夫婦們暢談了一切,說是:“到家後病了幾十天,到上海因事又耽擱了幾十天,接著的信,正在病中,接不著的信,我是已到上海。在上海天天想動身,天天走不成,因此也就沒有覆信,遲到此刻才來,連自己都料不到的。”
這一夜談的不久,第二日重新又大家敘談。黃繡球指著王老孃們說道:“我自從做親拜堂,照著派的俗禮,拜天地,拜神明,以後除了拜祖宗,這一雙腳膝,將近二十年沒有輕容易彎過一彎,為了她們二人,叫我下過幾十回跪,磕過幾百個頭,當時我自己自認同發痴一樣,至今也覺好笑。”王老孃擠著兩隻老花眼睛也笑迷迷的說道:“我們早曉得做人有這些道理,又同你們受這些樂境,不是我又說句舊話,像我這大年紀,早就成了菩薩,沒有菩薩能讓木頭爛泥做了。”黃繡球、畢太太一齊鼓掌大笑。
畢太太又道:“到底菩薩是個騙人來東西,可以騙人到邪路上去,也可以騙人歸入正路,你看這兩位,到被你拿他騙成活菩薩了。袁子才的詩:逢僧即拜僧,見佛我不拜。拜佛佛無知,拜僧僧現在。這兩句真有見解。妹妹,你是拜著了尼姑,倘或那天是和尚上門化緣,你可有什麼法子到他?”說罷,又笑了一聲,隨即到黃通理家那後面新修的屋子裡,看視一週。修得門窗整潔,髹漆光明。院子也鋪平石板,一棵大樹也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