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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嬤嬤聽了這話,誠惶誠恐地行禮謝恩,卻也只敢坐了半邊。旁人倒也罷了,只有安老太君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雖然府裡風俗,年高服侍過父母的家人,比年輕主子還有體面。可自個兒這坐墩比那杌子高不了多少,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倒和自己這個一家之長平起平坐了。瞧郡主那不以為然的摸樣,分明就是在眾人面前有意給自己難堪。真真可惡
安老太君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心中暗暗下了決心,這回就算能證實當年大媳婦的死確實另有隱情,那也要論她個不孝之罪。畢竟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了,縱然真是被害的又如何,難道還能開棺驗屍不成?就這樣拿腔作勢,大張旗鼓的用死去的人做筏子來排除異己,別說自己了,就是遠兒也斷然不會答應的。親母之殤可是他最痛的一塊心病,這樣冒冒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只怕又要引出當年那一段不能見人的往事,平時遮掩還來不及呢,這對遠兒來說可是百害而無一利,還不氣得發了瘋才怪。郡主這回可真是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安老太君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暢快,嘴角泛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正巧雨霏轉過頭來,對她及眾人肅容謹聲道:“不知老太君可還記得,當年婆母懷胎七月即誕下麟兒。聽聞生產時慘痛異常,幾乎母子俱亡。自此之後便添了下紅之症,一病而終。”
安老太君皺著眉悽然道:“老身哪裡忘得了,都說七死八活,大媳婦當年是難產,直哭喊了兩天兩夜,大夫都說救不活了,好在遠兒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硬是從閻王手裡撿回了一條命。”
雨霏冷冷道:“難道老太君一點兒也不奇怪,好端端的怎麼會早產呢?”
安老太君不以為然地撇嘴道:“婦人懷胎生產就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兒,大媳婦平日裡就是個身子不牢靠的,況且當年她的一應膳食湯藥都是自個兒信得過的人預備的,並沒有經過她人的手,總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雨霏輕輕嗤笑了一聲,因向袁嬤嬤問道:“媽媽是婆母從孃家帶來的,一向情同母女。當年的事兒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袁嬤嬤忙站起身來,垂首跪地答道:“回稟殿下,老太太說的不假,當年廚房的事兒太太都交給了孃家的陪房方勝家的,的確沒有一絲錯漏。倒是肖姨奶奶時不時便將自個兒熬得百合御田胭脂米粥送過來一碗。”
雨霏冷哼道:“她哪有那麼好心。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婆母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介懷。”
袁嬤嬤低頭嘆道:“那時肖姨奶奶和太太是前後腳懷上的孩子,偏偏太太臉上起了不少蝴蝶狀的茶褐色斑點,而肖姨奶奶的樣子竟比往常更好了。聽說就是那百合粳米粥的功勞,當時太太心有顧忌,每日只照著法子吩咐貼身大丫頭在房裡用銀吊子熬了,誰知完全不是那個味兒。太太也不便尋了肖姨奶奶來細問,只請府裡常常走動的郎中庸大夫看過,說那東西確實有祛除斑痕,潤澤肌膚的作用。試著喝了幾回,臉上的褐色小斑確實淡了不少。後來一直都順順當當的,大夫每次來診脈都說胎像穩固,一切無礙。誰知那日清晨太太剛用過飯,就突然抱著肚子大聲喊痛。。。。。。”
雨霏便接著問道:“那媽媽可還有印象,當時桌上有沒有什麼不妥的東西?”
袁嬤嬤緊擰眉心,歪著頭想了好半晌,方才猶豫地說道:“老奴記得不大清楚了,大廚房的飯菜總是那麼幾樣,也沒有什麼新奇的。倒是那一日上了一盤驢肉火燒⑴極為鮮美,太太有了身子後,胃口一直都不大好,可那一回倒是痛快地吃了好幾塊呢。老奴後來打聽著,彷彿是肖姨奶奶吩咐大廚房加得菜,誰知竟被人給端混了。”
雨霏瞭然地點點頭,冷笑道:“不用說,這取飯菜的丫頭怕是連根骨頭渣子都找不著了吧。”
袁嬤嬤緊咬下唇似有萬千委屈和苦衷,長嘆道:“郡主猜得不錯,等老奴覺著不對就去想問個明白,那丫頭就已經不見了。有人說是因為害怕私逃出府,有人說是投了井,還有人說是得了急病連夜送到莊子上了。當時剛好肖姨奶奶動了胎氣,府裡亂成一團。太太又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不想再生事故,就壓下了。”
雨霏聽袁嬤嬤這樣說,心裡明白,就算鬧出來又有什麼用呢,唯一知情的丫頭已經被滅了口,縱然鬧到老太君和侯爺那裡,也只會落得個嫉妒的罪名,根本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七月產子在大戶人家本來就是個忌諱,這樣的孩子克母剋夫,隨時面臨被溺斃或是送走的危險,袁夫人那時愛子心切,早已是自顧不暇,又哪有時間和精力追究難產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