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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是他走了三州四十餘縣裡,吃過最樸素的一頓。連旁邊的隨從都瞧不過去,“這是什麼菜?你們怎麼敢拿給大人吃?”
慕師爺恭敬道,“我們衙門中午留守的,平日不得空回去的時候,都是吃這些。哦,平時是沒肉的,只有雞蛋。”
高巡撫示意隨從不要說話,拿起筷子又問,“謝大人在何處?”
“方才有百姓前來報案,說村裡有糾紛,因有人受傷不便前來,大人就親自過去了。不能來給大人請安陪茶,還請大人見諒。”
高巡撫已然忘了用飯,他只聽過百姓來衙門的,沒聽過還會有縣官親自去的,越發覺得這年輕人不像他聽來的那樣,起了好奇,“謝大人常這樣去鄉下?”
慕師爺微微笑道,“哪裡有案子,大人便在哪。平日沒事的時候,就去領人修修河堤通通河道,自己親自擔泥扛土,也是常有的事。”
今年鹿州大旱的事高巡撫是知道的,也聽說七月一直下雨,那些原本鬧旱災的縣,又鬧起了水災,唯有太平縣,不受影響。他不能判定是否是因為地勢問題,速速吃完飯,就去那些河堤瞧看了。
去了幾處,都見河堤修得完好,有幾處因石板顏色不同,可以看出是後來修補上去的。不但修補了,還壘高了些。再去河道,河水暢流,不見堵塞。
有溝渠引水,農田滋潤,所到之處,一派安詳。
高巡撫因太平縣有狗官的暴躁偏見,一天下來,已慢慢平靜。下午屏退慕師爺,自己換了便服去縣裡走了一圈。夜裡回到衙門,說道,“叫你們大人過來。”
慕師爺苦笑,“大人說,今天休沐,要陪夫人和剛出生的公子小姐。”
高巡撫頓了頓,驀地一笑,“倒是奇人。妻兒來日方長,可長伴。本官卻是過兩天就走了,你且跟他說,並不是捉他來問案子的事,只是……想跟他喝個茶罷了,對,你告訴他,我是穿著常服請他喝茶。”
穿常服的意思便是不是以巡撫的身份邀約喝茶,只是平常聊天?慕師爺暗暗詫異,又是歡喜,巡撫白日來勢洶洶,還以為是來找茬的,誰想竟是個明是非的人。大人也算是有福氣的,碰到這樣的巡撫,否則非得吃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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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洞主跟在高巡撫後頭回到了太平縣,再回這裡,又恨又得意。恨的是被謝崇華逼走,得意的是再過一個月,等自己的學生將謝崇華的事報上朝廷,定會革職,他也就能重回這裡,繼續做他的溫洞主了。
高家是書香門第,在當地頗有名望。當初得知高知是高家人,他有意親近,多加照顧,十分鼓勵支援,將高知哄得服服帖帖,視他為恩師。當年沒有從他身上撈到好處,如今可算是能讓他報恩了。否則當年對他的好,不就白費了。
溫洞主等了兩日,尋思著高巡撫今日會離開太平縣,想著兩人約好會在溫家大宅見面,便早早起身等他來。
辰時過了沒多久,高巡撫如約而至。
溫洞主和他隨意寒暄一番,說了別的話,便將話引回謝崇華身上,說道,“那謝崇華的事你定會為為師做主的吧?”
高巡撫也正想和他說這件事,“恩師,對謝大人的事,您可是有什麼誤會?”
溫洞主心頭咯噔,“什麼誤會?哪裡會有誤會?”
高巡撫默然稍許,才緩聲說道,“太平縣旱災一年,他帶領人疏浚河道,還奏請減免百姓租稅,勞瘁致疾。每去一處,都自帶乾糧,絕不擾民。不懼強權,嚴懲惡霸。其舅犯事,他也鐵面無私,代為受過。百姓感恩,要為其修葺衙門,他也婉言謝絕。上任之後,再未傳出冤案,甚至牢中所關押的兩百餘名犯人,他又重審一遍,推翻了許多冤假錯案,深得民心。這樣的人,哪裡有錯,分明是個難得的好官。”
溫洞主聽得咋舌,“所、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巡撫說道,“這樣的好官,只是做個小小知縣,委實太可惜了。回京之後,學生定要稟明聖上。對了,還有一事,請恕學生不敬……”他抬眼看著這恩師,說道,“學生翻閱案卷時,瞧見衙門存放著一沓關於墨香書院的卷軸。學生細看了,先生身為洞主的時候,看來委實發生過不少事情的……學生卻一點也不知。”
溫洞主語塞,心更堵得慌。看著眼前已少了恭敬眼神的人,突然覺得他已成了一塊大石,狠狠砸在了自己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