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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勞頓五日,聖駕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到了景山行宮。
宣德帝車駕先進,謝瀾音與蕭元排在太子儀仗後等著,謝瀾音正透過簾縫往外看,忽聞有人腳步匆匆趕了過來。她不禁坐正了,再看旁邊,蕭元依然懶懶地靠在坐榻上,鳳眼隨著她轉,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似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謝瀾音笑著去捂他眼睛,馬車裡沒什麼消遣的,只能鬧鬧打發時間。
蕭元抓住她手,剛要親,外面傳來了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殿下,今晚皇上設宴流霞殿,請殿下同席。”
蕭元嗯了聲,慵懶到略顯不敬的低沉聲音,彷彿他只是給宣德帝一個面子。
傳話的太監愣了愣,不解為何裡面的秦王沒有因這份難得的榮寵興奮雀躍,好在遠處車馬行進的動靜提醒了他。掃了一眼車簾,他沒再繼續琢磨,去了後面衡王的馬車前。
車廂裡,謝瀾音見蕭元望著車窗,目光似春日綿綿細雨,朦朧了他眼底的情緒,她體貼地沒有開口打擾他,仍然維持被他牽著手的姿勢。
馬車漸漸又動了起來。
蕭元終於收回視線,捏捏她手道:“我記事的前兩年,宮中宴請他都會叫我,但我從來沒有朝他笑過,也沒有喊過那人母后,後來除了逢年過節我必須露面的宮宴,他沒再叫過我,這次真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失寵的兒子終於得到了父親的請帖,該高興的,但謝瀾音沒在他臉上看到高興,連嘲諷都沒有。
她心疼極了,靠到他懷裡道:“等咱們有了孩子,天天叫他跟咱們一起吃飯。”
蕭元拍拍她背,試著想象與她兒孫滿堂的情形,目光溫柔下來。
兩刻鐘後,夫妻倆住進了他們的別院。
天馬上就黑了,謝瀾音取出一件深色繡蟒長袍幫他穿上,不放心地囑咐他,“少喝點酒,別醉醺醺地回來。”
“你晚上吃什麼?”蕭元低頭看她,答非所問。
謝瀾音想了想,輕聲道:“我讓廚房做面了,累了幾日,今晚簡單吃點,吃完了早點睡覺。”
“嗯,不用等我了。”蕭元親了親她額頭。
衣服穿好了,謝瀾音一直將他送出別院,看著他領著葛進越走越遠,高大的身影漸漸被柔和的夕陽渲染模糊,一點點變小,變成一個七八歲的小皇子,面無表情地去赴席,去看害了他外祖父一家害了他生母的父親與另一個女人言笑晏晏,看名義上的父親毫不吝嗇地寵愛另外兩個孩子。
謝瀾音突然一點胃口都沒了,晚飯端上來,她勉強動了幾下筷子,就沐浴歇下了。
她在疲憊裡淺睡時,流霞殿裡晚宴剛剛開始。
宣德帝坐在主位,左側是三個皇子,右側是隨行的幾位大臣。
宣德帝剛剛落座,與眾人客套幾句後,目光移向了兒子們那邊,逐個掃過太子蕭元蕭逸三人,最後落到了蕭元身上,“元啟身子一向虛弱,這次趕路可有不適?”
大殿裡忽然靜了下來,眾人俱皆意外地看向那邊的秦王殿下。在座的都是宣德帝跟前的紅人,對宣德帝的脾氣十分清楚,秦王自小體弱,今日之前,卻從未聽宣德帝在人前表露出過關心。
身為被關心的人,蕭元神色不變,起身道:“謝父皇關懷,兒臣無礙。”
宣德帝點點頭,示意他落座,他摸摸鬍子感慨道:“高祖靠弓馬得的天下,也告誡後代子孫要文武兼備,不可荒廢任何一樣<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這次春獵,臣要好好看看你們的本事,元啟,你身子弱,可願意參加比試?如果身體承受不住,便同朕一起看他們比拼。”
語氣慈愛,有商有量的。
太子暗暗攥了攥手,看看對面的幾位大臣,心中有些沒底。解禁後父皇不但開始冷落母后,對他們兄弟也大不如從前,今日又對蕭元青睞有加,莫非真的因為爭奪許雲柔一事厭棄他們了?
蕭逸臉色也不大好看。三兄弟裡,太子是地位最高的,但他這個么子向來最得父皇偏心,眼下開席這麼久,父皇只顧著同蕭元說話,難道父皇要開始偏心蕭元不成?
一旦遇到與朝堂相關的疑惑,蕭逸都會尋求兄長的意見,這次他也沒有例外,習慣性地朝太子看了過去。太子餘光裡瞥到一點動作,也習慣性地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與蕭逸對個眼神,示意散席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