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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指頓了下。
裴瑕掀起眼簾,看向她。
他的眼眸黑如點漆,一貫沉靜得無波無瀾,以至於對視時,總叫沈玉嬌有種被看透的慌亂。
但今日,大抵已做了坦白的打算,倒生出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她迎上他的目光:“那夜謝無陵起了高熱,要飲水,手邊也沒煮水的器皿,只得以血喂之。”
裴瑕眉心皺起。
再看那道疤,只覺無比刺目。
為了那謝無陵,她竟不惜自毀身體……
沈玉嬌見他沉下的臉色,緩緩抽回手:“方才我與舅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麼?”
裴瑕靜了片刻,道:“聽到兩句。”
沈玉嬌眸光輕閃了閃:“哪兩句?”
裴瑕沉默下來,薄唇抿成一條直直的線。
想到一刻鐘前,他行至門邊,剛想敲門,便聽屋內傳來妻子熟悉的聲音——
「謝無陵他背井離鄉、捨身入死、建功立業,所作所為,所念所求,唯我一人。」
「守真阿兄不一樣便是續娶,也能尋到一位高門妻……他要娶的是沈氏女,沈玉嬌也好,沈玉柔、沈玉珠、沈甲乙丙丁皆可……」
裴瑕天資聰穎,記憶也極好,這兩句話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又如數九寒天的冰稜一根根砸進心裡。
而今,他盯著妻子烏黑澄澈的眼眸,聲線平靜地將這兩句話重複說出。
見她輕輕顫抖的鴉睫,他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接下來,就沒聽了。”
他沒有偷聽壁角的癖好。
何
() 況餘下的話(),大抵也不中聽?()_[((),何必自尋罪受。
沈玉嬌靜坐著,心底五味雜陳。
少傾,搭在膝上的手指捏緊玉色衣裙,她垂下眼,嗓音艱澀:“守真阿兄,我們……和離吧。”
午間明亮的光線,斜斜透過雕花窗欞,斑駁光斑落在榻邊,也落在沈玉嬌和裴瑕的肩頭。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凝結。
靜,屋裡屋外都是一片沉沉闃靜。
良久,裴瑕看向眼前之人,喉頭滾了滾,啞聲開口:“為了那個謝無陵?”
他注視的目光猶如夜幕降臨的海,表面風平浪靜,卻藏著暗湧驚濤。
沈玉嬌捏著裙角的手指攥的更緊,心底浮現一絲遲疑,然而也就一瞬,她沉沉吐了一口氣:“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亦不想叫你再自欺欺人,以至於對我百般忍讓,一退再退。”
大抵是最難開口的那一句已經說了出來,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反倒鬆懈下來,她輕聲道:“你這樣好的人,又待我與沈家恩重如山,原不該受這份委屈,繼續被我這樣的人耽誤。去歲在金陵時,我便與你說過,舍了我,你能娶一位更好的妻子……”
“娶一位更好的?”
裴瑕眼底劃過一抹涼薄諷意:“像你說的,沈玉珠,沈玉柔,沈甲乙丙丁?”
沈玉嬌一噎。
“玉娘,在你心裡,到底將我當做何人?”
他高大頎長的身軀朝她傾來,嗓音淡漠:“人儘可妻的浪蕩子麼?”
沈玉嬌臉色微白,再看他越來越近,屬於他的那陣幽冷檀木香氣也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般將她牢牢籠罩般,她喉嚨發乾,腰身也下意識朝後仰去:“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瑕沉沉看她一眼,抬手勾住她的腰:“那你是何意?”
“我是想說你很好,只要你想,便能娶到比我強過百倍的高門貴女。”
窄窄一截細腰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把握,沈玉嬌退無可退,猶如困獸。
她仰起臉,清凌凌烏眸帶著幾分哀色:“我知道是我食言在先,對不住你。可謝無陵那夜險些因我喪命,我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他是怎樣一個人,這大半年你應當也有所瞭解。我不是沒勸過他,叫他死心,叫他離開,叫他不要再執迷不悟,可是他不聽,如何說都不聽。這回被拐去渭南,他也第一時間尋了過來,後又甘願陪我冒險,深入虎穴,更別提他衝上來替我擋了那一箭。那一晚,他真的差點就死在那了……”
“所以為著這救命之恩,你便要以身相許?”
見她語塞,裴瑕嘴角輕扯了扯,握在她腰間的長指也攏緊:“報恩有許多方法,正如我那日所說,除了你與棣哥兒l,凡是我有,皆可予他。難道這還不夠?”
腰間的力氣有些重,沈玉嬌柳眉輕蹙,卻也顧不上這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