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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帳汗國的冬天是最難熬的季節,草木枯死、牲畜掉膘,衣食都難以為繼。除了縮在家裡打老婆打孩子,似乎找不到更多的樂子。
不過去歲,好鄰居天幸國打成了一鍋粥,金帳汗國的大汗王派出使者秘密接觸駐守寧遠府的傅家,以支援傅家入主金鑾殿為誘惑,騙了一些過冬的物資,但遠遠比不了往年豐盛。
之所以沒有興兵犯境,因為金帳汗國內部也是矛盾重重。可扎齊武尊私自帶了本部落騎兵跑到天幸國去找寶貝,卻一去不歸。大汗王震怒,問罪於可扎齊武尊所屬的部落。
沒想到,該部落首領居然聯絡了好幾個早就對大汗王心存不滿的部落,在一次酒宴之後發起了刺王行動。
很快,這場刺王行動就向七成的部落擴散。大汗王這汗王之位本就是踩著老爹兄長的屍體爬上去的,這些年透過酷烈鐵腕手段好不容易才壓下去一些反抗。沒想到,只是一句小小的問責,居然能演變成一場大禍。
雖然說,這場動盪最終還是勉強被平息下去,可是金帳汗國也失去了在寒冬到來之前到天幸國轉上一圈弄點過冬食糧的能力。
不過,生活悽慘者,永遠都是最低層的民眾,汗國的那些達官貴人仍然能過上醉生夢死、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宗政恪的影子落在白慘慘的雪面上,冷清異常。她駐足於一座破爛不堪的營帳外面,躊躇不前。
在她的記憶裡,這座營帳的主人雖說不上頂富有,可也擁有兩百多頭羊,還有十幾匹馬。可她打眼一瞧,那空蕩蕩的圍欄裡,厚厚的長草下面,只有三五頭瘦弱不堪的老羊虛弱地跪伏在雪地裡。至於馬,一匹也沒有。
她不由自嘲一笑。也是,十幾年過去了啊,再好的光景,若是遇著暴君,家業也只會慢慢敗落吧。
她輕嘆一聲,無聲無息地走到營帳前,輕輕地撩開了帳子。令人驚訝的是,厚厚的禦寒毛氈門簾之下,是一扇閃爍著黑沉顏色的擦得乾乾淨淨的鐵門。門很厚,肯定也很重,若從裡面閂上,不失為一重安全保障。
鐵,在金帳汗國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如今,也唯有這扇鐵門的存在,才能證明這戶人家曾經富有過。
宗政恪微微出神。前世,她踏足高原和親,第一戶借宿的人家就是這裡。這家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盡心盡力地照顧當時已經被凌虐得不成人樣的她,還****向佛祖祈求降福於可憐的她。
離開時,她取下一支鑲嵌珍珠的金釵贈給那小姑娘。她說:“拿去換成錢,鑄一座鐵門,好好保護自己。”
其實,當時已經生無可戀的她只是隨口說說這幾句話。沒想到,時隔多年,她重活一回,居然真的在這戶人家看到了一扇鐵門。
也不知那位歌聲婉轉動聽的小姑娘,現在的命運如何了。但看這家的悽慘敗落光景,身為女子的她,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的前景。
這世間,對女子,最是不公道。也許,只有在大昭帝國,女子才活得真正像一個人,而不是依從於男人的附屬品。
宗政恪垂了眼眸,悵然站在門前半響,最終還是決定離開。不想,那鐵門後頭傳出悉瑟動靜,有人戰戰兢兢地在裡面喝問:“什麼人在外面?”聲音蒼老粗啞,能聽出說話者是女人。
“過路的人。”宗政恪淡淡道。
即便聽出是女子聲音,門裡那女人的警惕也依然很高,低聲道:“賤婦家狹小,父母丈夫兒子俱在,不能再容人借宿。這位貴客,另尋宿處吧。”
明明這營帳內只有一大兩小的呼吸動靜,哪裡來的父母丈夫?宗政恪倒也明白這女人的顧慮,想必她家只有她和她的孩子,自然不肯讓陌生人進來,哪怕這個陌生人是女子。
宗政恪便道:“只是路過,無意借宿。不過,”她還是不死心,探問道,“不知這位大嫂可知道,從前住在這裡的阿央姑娘現在如何了?”
營帳裡的呼吸聲驟然加重了幾分,那女人顫著聲音問:“貴客問阿央做什麼?她她……”
“小女來自天幸國,很多很多年前,天幸國有一位公主曾經和親金帳汗國,借宿於此處。那位公主曾得阿央姑娘細心照料,小女與公主頗有淵源,今次是特意來尋阿央姑娘致謝的!”宗政恪的聲音又輕又軟又柔和,在這空曠而寂寞的寒冷雪夜裡,竟能讓人油生溫暖之意。
良久,營帳裡的女人喃喃著,抽噎著回答:“我……我就是阿央。”但她依然沒有開啟門,悶悶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這位貴客,多謝您的好意。當年,賤婦也並沒有為順安公主做什麼,難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