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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倒是天氣清朗。下了幾日的雪早在半夜就停了。如棉絮般的雪片兒灑在院子裡,落在枯枝上,日光照耀,愈發白的刺目。
馮氏侵晨先起來,張羅著老婆子和小丫頭們掃落雪,擦抹桌椅,預備請客的茶酒。陳氏帶著大姐兒和二姐兒從房裡出來,只覺寒風撲面,由不得打了個寒顫。順著抄手遊廊逶迤行至上房,只見馮氏頭上戴著紫貂昭君套兒,身上穿著玫瑰紫壓紅緞滾邊兒的錦緞長袍冬衣,大紅洋縐銀鼠皮裙,正站在廊下同管家媳婦說話。
陳氏因笑道:“這麼冷的天兒,嫂子怎麼不進去說話。站在這風口處,白凍壞了你。”
馮氏回頭,見著陳氏一左一右拉著大姐兒和二姐兒的手嫋嫋婷婷的走來。因尚在孝中的緣故,母女三人穿戴都很素淨。藕荷色的襖兒,下頭白棉綾裙,樣式花色且都差不多,遠遠看過去,不似母女,倒似姊妹似的。
馮氏不妨頭,反倒嚇了一跳。忙開口問道:“蕙姐兒怎麼打扮的和大姐兒和二姐兒差不多?倒叫我差點兒沒認出來。”
陳氏勾了勾嘴角,笑眯眯說道:“嫂子覺著怎麼樣?這都是二姐兒的主意。我昨兒晚上正犯愁,不知該穿甚麼衣裳好。還是二姐兒一句話提醒了我。她說姊妹之間原有穿戴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那是一家子的姊妹。如今我們娘兒們三個穿戴一樣,外人瞧了,也都知道我們是一家子了。我思忖著,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昨兒晚上特特地翻箱倒櫃,好容易從箱子底兒找到了這麼套衣裳。”
馮氏聞言,一時無語。因又細細的打量了一回。只見除陳氏頭上應景兒的帶了幾根白玉簪子外,兩個女娃烏壓壓的雙環髻上只簪了兩朵天水碧色的紗堆的花兒。母女三人俏生生立在當地,都生的花容月貌,粉雕玉琢,一眼望過去,果然賞心悅目。只是映襯著院子裡頭的殘雪,倒是愈顯單薄了。
馮氏便皺眉說道:“這份穿著打扮倒還新巧有趣,只是這樣的天氣穿這樣顏色的衣裳,倒是越發顯冷了。早知如此,當初做衣裳的時候便該選蓮青,或者湖藍才好。”
陳氏擺了擺手,因說道:“嫂子也是知道我的,我是最不喜歡什麼蓮青、湖藍、松柏綠的,好好兒的女孩子,何必打扮的那般老氣橫秋的。”
說罷又笑道:“我如今要替那死鬼守制,不能穿顏色衣裳,已經十分委屈了。家常穿戴,嫂子好歹容我選個喜歡的罷。”
馮氏聞言,便不再多說。回頭打發了廚房裡來討示下的管家媳婦,笑向陳氏道:“外頭冷,姑太太帶著兩個姐兒進屋罷。”
陳氏便笑道:“嫂子只管說我。你方才還在廊簷底下站了半日呢。”
馮氏因說道:“我是剛走到這兒,就被陳武家的攔下了。也不過是討一句話的事兒。否則大冷的天兒,誰耐煩站在風地裡同她們說閒話兒。”
說罷,攬過二姐兒的手同陳氏相攜進入上房<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陳珪歪歪斜斜的坐在下首右邊頭一張太師椅上,聽兒子陳橈背文章。陳婉則摟著陳珪的脖子撒嬌兒說話。
馮氏見狀,便嗔著女兒陳婉道:“越大越沒了規矩,還不從你父親身上下來。”
陳婉嘟著嘴放開手,陳珪不以為然的道:“她才多大了,過了年才十歲,還是個小姑娘呢。”
說罷,又向陳橈道:“你過了年就十二了,也是大小子了。功課上也該越發留心才是。就背這麼一小段兒文章,還說錯了兩處,還不如你老子我。要這麼著,我還怎麼指望你將來能考進士,入翰林。”
陳橈束手立在當地,只能唯唯應是。
陳珪轉過臉兒來,視線掃過陳氏母女三人,眼見孃兒三個穿戴的十分相似,並排站在一處,倒像是三把子水蔥似的。不覺樂了,笑說道:“這個模樣兒倒好,打眼兒一瞧就知道你們是一家子。改日有暇了,咱們也做出幾套一樣的來。出去會親訪友穿戴上了,倒也新奇。”
陳氏便笑道:“哥哥也覺著好?往日間只瞧見一家子的姊妹有這麼穿戴的。我先前倒也沒想到,是二姐兒無意間說了一嘴。我想著也著實有趣,便吩咐針線上的人將我的冬衣也改成這個式樣兒。”
陳珪饒有興趣的看著二姐兒,因說道:“二姐兒如今不大說話,行事倒越發有了章程。這麼好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到的?”
二姐兒便是低頭一笑,因說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媽就當真了。”
陳珪便道:“怎麼不當真,這麼有意思的事兒,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