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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貝靖荷說完了,錦憶才彷彿回過神來,看著貝靖荷那溫婉虛弱的樣子,清了清喉嚨,問道:“我為什麼不肯原諒你?又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你不懂,其實當年...”她抬起頭來,消瘦的臉上帶著一絲驚慌與難堪,看著錦憶的眼睛很大,也很溼潤,蒼白的嘴唇囁嚅著,“當年,我是知情的,我看著你們被交換,我是知情的,我當時很虛弱,但是我預設了,我們當年的日子,其實過得真的很不好,我只是,不想讓你跟著我們一無所有。”
人生就是一場博弈,永遠不知道下一次命運會出什麼樣的牌給自己,其實就在錦憶出生之前,景華寒能夠上臺動手術的機會就在減少,加上貝靖荷家裡負擔也重,除了雙方父母外,還有個正在讀書的貝世昌,也都是景華寒在養著,他們的日子真的是捉襟見肘。
有那麼一個偶然的機會,貝靖荷與鬱鳳嬌一同住進了醫院準備待產,她親眼所見鬱鳳嬌是怎樣的富貴,而自己又是怎樣的寒酸,同樣是產婦,貝靖荷心中會產生不平衡,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她們倆一同被推上手術檯,鬱鳳嬌因為要剖腹,所以情況比較嚴重點兒,她打了麻藥根本就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些什麼,但是貝靖荷是順產,她看得很清楚,負責動手術的景華寒,在一堆機械助手的幫助下,成功調換了錦憶和盛和歌。
她看著這一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張張嘴,朝著小小的錦憶伸出手,卻最終沒有呼喚出口。於是促成了這一場交換的成功,每每想到那一刻,錦憶小小的身子躺在人事不知的鬱鳳嬌身邊啼哭,貝靖荷卻只能抱著別人的兒子餵奶,她的心就像刀剜過那麼痛。
這也是20年來,她不敢去找錦憶,不敢看錦憶。不敢與錦憶說話的原因。她怕她的情緒會洩露出來,她怕見到錦憶後,會忍不住抱著這個孩子。問問這個孩子,在盛家過得好不好,她怕鬱鳳嬌會疑心錦憶的身世,從而做出虐待虧欠錦憶的事。
很多很多害怕。讓貝靖荷和景華寒不堪重負,貝靖荷從不認為自己會活很久。景華寒只是比她先走一步罷了。
“噢,你是知情的。”
錦憶重複肯定了貝靖荷的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震撼的,貝靖荷將這件事當成一個天大的秘密來說出口。卻不知道錦憶早就知道了,她看著貝靖荷滴落在桌面上的眼淚,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都過去了。諒解書已經簽了,你只要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鬱鳳嬌也奈何不了你,都過去了,所有的悲傷與痛苦,都會翻篇的。”
“我看見你給我籤的諒解書了,你真的原諒我了嘛?也原諒了你的...我的丈夫?”
在貝靖荷的心中,她一直都在糾結錦憶知道真相後會不會原諒她,所以無論錦憶怎麼說,貝靖荷都是一直在重複的詢問,她想說“你的父親”,旋即停頓了下來,將這個稱呼換成了“我的丈夫”,是因為貝靖荷打心底裡認為自己和景華寒,壓根兒就不配成為錦憶的父母。
錦憶是長在盛家的,從小過著大富大貴的生活,她不確定錦憶能不能面對自己的身世,所以就算錦憶簽了諒解書給她,貝靖荷面對錦憶,都是心存愧疚的,愧疚自己沒有好好守住這份秘密。
如果換成是她的話,貝靖荷覺得她沒有辦法接受,畢竟已經當了20年的盛家大小姐,突然有一天從雲端掉落到了塵埃裡,就真的不會對她和景華寒產生怨憤之心?
有怨言也是應該的,她與景華寒對錦憶,一天的父母責任都沒有盡過,又莫名其妙的跑出來破壞了錦憶如今的幸福生活,貝靖荷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臉認回錦憶。
所以她才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默默的想象著錦憶每天會過的生活,如果可以,貝靖荷願意拿自己所有的努力來換錦憶的身世不被曝光,可是鬱鳳嬌太有錢了,一大筆一大筆的錢砸下去,貝靖荷就是使出了渾身力氣,也終究還是讓鬱鳳嬌查了出來。
所以她最近很長一段時間裡,心情都比較焦慮,各種恐慌害怕,擔心錦憶接受不了,擔心盛家會虧待錦憶,擔心錦憶恨她,又擔心錦憶厭棄自己...這些繁複的情緒糾織在一起,最終讓貝靖荷承受不了壓力,這才進了醫院。
有金色的陽光,穿透了透明瞭玻璃牆,落在貝靖荷顴骨突出的臉上,仔細看她平靜的神情中,其實隱隱有著某種緊張又膽怯的情緒在浮動,因為這段時間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多以面板顯得蒼白沒有血色。
錦憶看了許久,突然輕輕的“咦?”了一聲,顯得很好奇般,眼睛盯著貝靖荷的眼睛,答非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