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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見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聽見你;
折斷我的雙臂,我仍將擁抱你——
用我的心,像用手一樣。
箝住我的心,我的腦子不會停息;
你放火燒我的腦子,
我仍將託負你,用我的血液……”
艾洛克城的傍晚,有滄桑的吟遊詩人懷抱著魯特琴,站在抹有橄欖油的大理石雕像旁,將古老的詩篇,緩慢又深情地從口中吟唱出……
雕像前,駐足的散落人流中,有一個匆匆穿行而過的身影,外罩烏黑兜帽披風。
在人群的喝彩聲中,他擰緊了眉心,兜帽簷下的陰影裡,一雙冷褐色眼眸是慣有的沉鬱,微微下壓的眼角,顯出常年恪守教條的嚴厲與肅穆。
他抬起頭,望向那邊深情誦唱的吟遊詩人,眸光沉沉如淵——心底那種莫名的、深沉絕望的壓抑感,又一次如遊藻般浮了上來,絲絲縷縷的,卻讓人怎麼都攥不住,揪不出。
十一年了。
彷彿發酵於墳墓深處,死亡般的冰冷絕望,已經整整縈繞在他的夢魂裡十一年了。
白晝如淬霜,黑夜如砭骨,但他連這些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
他煩躁地對經過的守衛一招手:“你,過來。”
“我已經讓國王下令,不允許外鄉人在修道院附近逗留,去將那人趕走。”
沉聲吩咐完,他面容嚴峻地攏了攏披風,轉身走入尖塔的修道院中。
……
逼仄的祈禱室,搖曳的銅燈火苗,裝滿手稿的大櫃子,擱有鵝毛筆與角質墨水瓶的矮木桌,像是一座散發出死氣沉沉的黴味的墳墓。
男人站定半晌,外罩的烏沉披風落下,現一身神職者的印雲紋白長袍。
他走到角落,翻開了一個佈滿灰塵的大櫃子,開始整理起陳舊的手稿,試圖用無意義的忙碌,驅逐去無端生出的徹骨冰冷。
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紙張,被一張張整齊堆疊起來。
忽地。
男人眸光微凝,視線落在櫃底的一沓手稿上。
泛黃的紙張上,清雋優雅的字跡,歷經十多年,筆鋒的墨水已經洇開微朦——但明顯不是他的字跡。
他拾出,以指捻翻……
是一本希伯來語法典的翻譯。
他恍惚想起自己確實翻譯過這本法典,但是記憶裡,分明沒有第二個人曾與他一同翻譯。
他的目光,久久凝注在上面。
“這是‘祭穀神’的意思,是用來懲罰在夜間竊取耕地莊稼者的死刑……神官大人……”
像是有誰附在他耳邊,低低喃語,舌尖輕顫如同帶著小勾子般。
男人驀地一驚,抬頭環顧空蕩蕩的祈禱室。
逼仄狹小的暗室內,只有幾簇火苗,在燈嘴上輕輕跳躍,四周空無一人……
“你到底是誰?給我滾出去!!”
“砰啷啷……”男人一下子用力掃落桌上的所有東西。驟然暗下的祈禱室內,只有銅燈落地滾動,和角質墨水瓶彈跳的聲響,片刻之後,便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
半晌,他弓下腰,雙臂撐在矮木桌上,嘶啞著聲音喊道:“給我滾開!要不就出來啊!!!”
十一年了,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有時是在街道上,聽見吟遊詩人抱著魯特琴,輕柔吟唱……
有時是在艾洛克城中心廣場的噴泉旁,看到一群唱詩班童子在歌唱或嬉鬧……
有時是途徑過某個旅館小店,聞到裡面飄出的酒香或甜麥味麵包香氣……
有時僅僅是對著暗沉沉的夜色,空蕩蕩的房屋……
無論什麼時候,那縹緲的聲音,那像是從極遠處又像是從極近處傳來的聲音,在他抬起頭的一霎,永遠只剩下一片空無,連半聲迴響也沒有。
又或者,偶爾在草叢的噴泉旁、在一群身穿白色短外衣的唱詩班童子裡面,餘光瞥見了那一抹恍若真實的身影,但驚然回眸望去時,又是什麼都沒有。
每一次,都是這樣!明明聽見了,看到了,卻又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看到。
最初的幾年,他會被這種彷彿來自魔鬼的聲音所激怒,激怒於魔鬼無時無刻不擾亂他的心神,攪擾他的夢魂,甚至會覺得,這一定是哪位女巫可惡的魔法把戲。所以,他用盡一切惡毒的,偏激的話語,去咒罵這名糾纏不休的女巫。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