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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沒回家,我再去找你,還有個挺要緊的東西給你。”
“什麼?”
謝允十分溫和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上次擅闖你們家,雖然是受人之託,但到底害你爹孃分隔兩地,還連累你折斷了一把劍,回去想了想,一直覺得挺過意不去,那天在洗墨江,我看你用窄背的長刀似乎更順手些,就回去替你打了一把,眼下沒帶在身上,回頭拿給你<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周翡一時間心裡忽然湧上說不出的滋味。
她是不大會顧影自憐的,因為每一天都記得周以棠臨走時對她說的話,無時無刻不再挖空心思地想更強大一點,卻拼了小命也得不到李瑾容一點讚許。
而她也很少能感覺到“委屈”。因為幼童跌倒的時候,只有得到過周圍大人的細心撫慰,他才知道自己這種遭遇是值得同情與心疼的,才會學著生出委屈之心,但如果周圍人都等閒視之,久而久之,他就會認為跌倒只是走路的一部分而已——雖然有點疼。
周翡什麼都沒說,拎起自己的長刀,徑自來到自己掉下來的那個洞口,飛身而上,用手腳撐住兩側石壁。
所幸她人就很輕,十分輕巧地便從十分逼仄的小口上爬了出去,外面微涼的夜風灌頂似的捲進她的口鼻,周翡精神微微一震,心道:“這可是恕難從命,大當家沒教過臨陣脫逃。”
再說了,就算逃出去,誰知道從這鬼地方怎麼原路返回?
周翡作為一個到了生地方就不辨南北的少女,早忘了自己的“原路”是哪一條了,讓她回去找王老夫人,難度就跟讓她自己溜達到金陵,抱著周以棠大腿哭訴她娘虐待她差不多。
她在石壁間的窄縫裡一動不動地等著,這回終於看清楚了——果然如謝允所說,兩側山岩上掏了好多洞口,是兩面相對而立的大監牢,好多牢房裡都關了人,倒是沒聽見鐐銬聲,想必一天三頓“溫柔散”吃得大家都很溫柔,不鎖也沒力氣越獄了。
周翡大致觀察了一下地形,便開始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第一個目標。
距離她約莫七八丈遠的地方,有個茅草頂棚的小亭子,是崗哨交接用的。
謝允說,交接的時候,先頭的人經過小亭子撤走,後來的人要短暫地在周圍巡視一圈,有那麼片刻,交接亭是“燈下黑”,但是亭子裡有油燈,她必須動作足夠快,運氣足夠好,還要注意不要露出影子。
戌時一刻,山間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梆子聲,“噠噠”幾下,不輕不重,卻傳出了老遠,旁邊的守衛打了個哈欠,紛紛前去換班,火把如游龍似的在狹長的山間流轉,周翡就在這一瞬間閃身而出。
她將自己的輕功發揮到了極致,夜色中微風似的飛掠而過,在最後一個人離開小亭的瞬間鑽了進去,距那崗哨不到一人的距離。
然而不幸的是,她的輕功雖然過得去,卻遠沒有達到“風過無痕”的地步,她落地的一瞬間,懸掛在一側的油燈被她捲過來的風帶得晃了一下,燈火隨之閃爍,周翡當機立斷,腳尖方才落地,便直接借力一點,毫不遲疑地掠上了茅屋頂棚,四肢扒住了幾根樑柱,整個人與地面近乎平行地卡在那裡。
這一下好懸,倘若她再高一點、再壯一點,抑或是手腳再無力一點,就萬萬不能把自己塞進這裡了。
她才剛上去,離開的崗哨就非常敏銳地回了一下頭,眯著眼打量著微微擺動的火苗,又疑惑地往回走了幾步,圍著亭子轉了一圈。
周翡一口氣憋得胸口生疼,人緊張到了極致,單薄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後背竟然已經被冷汗浸透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全神貫注地想象一整張牽機線織成的大網鋪天蓋地地向她壓過來,漆黑的江面上滿是點點寒光的場景,心裡那一點擔驚受怕立刻訓練有素地轉成了戰慄的興奮——這是她自創的小竅門,每次被牽機線逼得走投無路,滿心驚恐畏懼的時候,她都強迫自己想象一條長長的臺階,另一頭通到一座大山的山巔,然後說服自己,只要她能穿過這片牽機線,就能艱難地再爬上一個臺階。
再睜眼,周翡的目光已經平靜了下來,那崗哨回到小亭裡,還伸手撥了一下燈芯。
周翡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的大好頭頸,心裡盤算著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內悄無聲息地宰了這個人。
如果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