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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肉骨嗎?難不成是浪得虛……”
謝允吃力地一捏周翡的手,半合上眼,打斷她道:“阿翡,冤有頭債有主,人人都有苦處,透骨青和人家沒關係,你不要因為自己不痛快就隨便戳別人的痛處。”
周翡茫然又委屈地閉了嘴。
應何從本就薄如窄縫的嘴唇褪盡了血色,漆黑的眼珠好像已經裝不下他漂泊的痛苦,周翡字字如鞭,不留情面地抽在他身上,他只能僵硬得挺起脊樑,儘量讓自己“捱打”的姿態好看一些。
應何從道:“不錯,我是大藥谷的傳人,但我不會治病,連用毒的本領也是稀鬆,因為我幼時不學無術,總是趁師父講藥理的時候溜出去玩,大藥谷三千典籍被廉貞與文曲劫掠後付之一炬,只剩下我這麼一個不肖弟子。”
那些倍感束縛的家,總有一天再也回不去。
那些藥方與藥理,好像總是聽不到頭,枯燥又乏味,偷懶的孩子日復一日地耍賴,總想著從明天開始用功,卻不知世上最理所當然的“明天”也有失約時。
“我只會報仇。”應何從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會救人,人稱我為‘毒郎中’,我也……不是什麼藥谷傳人。你還有別的事嗎?”
周翡說不出話來。
應何從等了片刻,又道:“要是沒有,就等你以後想好了再說吧。”
他撂下這一句話,便急不可耐地揹著竹筐轉身逃走了,腳步居然有一點狼狽。
年輕的毒郎中在婆娑樹影中孤獨地穿梭而過,身後是他仇人的屍體,而他漠不關心,也無法得意。
因為突然之間,他意識到,無論這仇他報不報得,大藥谷都已經沒了,它的神與魂早已化成飛灰,被無情歲月抹去,連一點可憐的傳承都沒剩下。
他是不配以“藥谷遺孤”自居的,大概只算得上一棵沒著沒落的墳頭草。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永州的日頭沉入到山下,餘暉落寞地行將收場,山間白霧越發濃重。
謝允眼皮有些重,他便不睜開,貪戀地靠著少女溫暖又柔軟的身體,還不知道應何從已經走了,仍在幾不可聞地說道:“一國一家、一派一人,都有氣數,都有盡時,應公子,這沒什麼……”
周翡忽然聽不下去了,她一把拽起謝允,吃力地將他背在身上。
什麼楚天權的屍身、慎獨方印、漏網的北斗黑衣人,她全然不妨在心上了。
周翡茫然地想,她非得找一條路走下去不可,既然應何從那個廢物指望不上,她便繼續找,一直找到一個能救他的地方,那地方在天涯也好,在海角也好,但凡在六合之內,便總有她能抵達的一天。
謝允被她並不寬厚的背硌得胸口發悶,只好無奈地在她耳邊說道:“你說如果你是我,哪怕最終功敗垂成,也能閉得上眼,二十年後還能頂天立地……我聽完可信了,阿翡,如今不成就是不成了,你那說好的頂天立地呢?真要哭鼻子,可是食言而肥了。”
周翡背一把百十來斤的刀不算什麼,揹著個手長腳長的人卻不大得勁,十分吃力,咬牙道:“閉嘴!”
謝允一隻手繞到她身前,在她臉上摸索片刻,果然沒有摸到一點溼意,便笑道:“好,美人,我就喜歡你這幅到死如鐵的心腸……你先放我下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周翡不理他。
謝允便自顧自地摟住她單薄的肩膀,恍惚間,覺得自己嗅到了一點非常淺的花香,同她脖頸間皂角的氣息混在一起,混成了一種非常特別的味道,是潔淨又素淡的甜味。
他有一點出神,然後緩緩地說道:“趙家的江山,傳到我祖父那一輩……也就是先帝那裡,便四面漏風了,很多東西積重難返,偌大一個社稷,就好似個行將就木的老東西,搖搖欲墜,我祖父是個生不逢時的皇帝,做夢都想走出一條中興之道,他夙夜以繼、勤政乃至積勞成疾……一意孤行地在朝中強行推行他異想天開的新政,殺了不少擋路的人。”
“以至於他在位時,先後有兩位藩王叛亂,流民氾濫成災……宗室、權臣,沒有一個與他一條心。我爹六歲便受封太子,在東宮住了大半輩子,是個溫和懦弱的人,他只知先帝有錯,卻不知錯在何處,想要勸解,又不敢違抗君父、仗義執言,每日來回在先帝和朝臣面前和稀泥,每每回到東宮都是一臉苦悶,弄那些個風花雪月的東西聊以澆愁,文不成武不就,連個跟在他身邊陪讀的小太監都不如……趙家氣數盡了。自此輿圖換稿,王孫南渡,也是情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