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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將這句話在心裡反覆重溫了三遍,心跳奇蹟般地緩緩慢下來了,她掌心的冷汗飛快消退,亂哄哄的腦子降了溫,漸漸的,居然迷霧散盡,剩下了一片有條有理的澄澈。

李妍臨時抱佛腳似的給她點出了誰是誰,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周翡微微垂下目光,將望春山拎在手裡,抬腳進了長老堂,衝面前目瞪口呆的三個人一抱拳道:“張師伯、趙師叔,林師兄。”

“周翡?”趙秋生平時看家她就皺眉,這會當然也不例外,他目光一掃,見身後馬吉利等人,立刻便將周翡李妍視為亂上添亂的小崽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趙秋生越過周翡,直接對馬吉利發了問:“馬兄,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帶李妍那孩子去金陵了嗎?怎麼一個沒送走,還領回來一個?怎麼還有生人?”

馬吉利正要回話,卻見謝允隱晦地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倘若這第一句話是馬吉利替周翡說的,那她在這幾個老頭子眼裡“小累贅、小跟班”的形象就算坐實了。

馬吉利猶猶豫豫地哽了一下。

周翡卻眼皮也不抬地走進長老堂,開口說道:“事出有因,一言難盡,趙師叔,鳴風叛亂,眼下寨中最外層的崗哨都遭了不測,洗墨江已經炸了鍋,你是現在想讓我跟你解釋李妍為什麼沒在金陵嗎?”

她這話說得可謂無禮,可是語氣與態度實在太平鋪直敘、太理所當然,沒有一點晚輩向長輩挑釁反叛的意思,把趙秋生堵得一愣:“……不,等等,你剛才說連進出最外面的崗哨都……你怎麼知道是鳴風叛亂?”

那四十八寨豈不是要四面漏風了?

周翡抬頭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輕蹭了一下望春山的刀柄。

此時,眾人都看見了她的手,那雪白的拇指內側有一層薄繭,指尖沾了尚且新鮮的血跡。

周翡面無表情地微一歪頭:“因為殺人者人恆殺之,我親眼所見,親手所殺——林師兄,現在你是不是應該整理第二批巡山崗哨,立刻替空缺崗哨,分批派人增援洗墨江了?牽機很可能已經被人關上了,外敵從洗墨江兩岸爬上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吧?”

趙秋生看著周翡,就好像看見個豁牙漏齒的小崽穿上大人的衣服,拖著長尾巴四處頤指氣使一樣,覺得荒謬至極,簡直不可理喻:“你這小丫頭片子你……”

就在他一句“搗什麼亂”尚未出口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林浩突然走到外間,口中吹了一聲尖銳的長哨,幾個手下人轉眼落在長老堂院裡,身體力行地打斷了趙秋生的厥詞。

林浩能做到總防務的長老,當然不缺心眼,遇到事該怎麼辦,他也用不著別人指導——只要這些倚老賣老的老頭子們能讓他放手去做事,而不是非得在這節骨眼上拍著桌子讓他給個說法。

林浩自然不打算聽周翡指揮,但她來得太巧,三言兩語正好解了他的尷尬和困境。

別管真的假的,反正她三言兩語間指名道姓地說明了叛亂者誰,等於將他頭上的黑鍋推走了大半,林浩就坡下驢,越過吹鬍子瞪眼的趙秋生和張博林,連下了三道命令,追加崗哨,組織人手前往洗墨江,這才對周翡說道:“來不來得及,就要看來者本領多大了。”

周翡將望春山微微推開一點,又“嗆啷”一下合上,一字一頓道:“好啊,要是來不及,就讓他們把命留在這裡吧。”

這是來路上謝允教她的第一條原則——這寨中的長老們都是看著她長大的,像對付楊瑾一樣故弄玄虛、增加神秘感非但不會奏效,反而會讓他們越發覺得她不靠譜,因此一定要少問、少說、少解釋,說話的時候要用板上釘釘一樣的力度,“只有你自己對自己的話先深信不疑,才能試著打動別人”。

周翡似有意似無意地掃了謝允一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謝允衝她微微一點頭。

“拿下最開始的態度之後,不要一味步步緊逼,得張弛有度,你畢竟是晚輩,是來解決問題不是來鬧場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周翡將手指在刀柄上用力卡了幾下,緩和了神色,低眉順目地歉然道:“侄女方才失禮了,實在是一進門就遭自己人伏擊,這才沒了分寸,諸位叔伯見諒。”

張博林張了張嘴,眉毛豎起來又躺回去,終於沒說出什麼斥責的話來,只是無奈地擺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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