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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岩上平白無故地開了瓢,冒出那麼大一個洞,北軍不瞎,自然也看見了。
應何從帶著流民往開啟的密道里跑,附近的北軍便緊跟著也追上來。
好在他們火油桶炸了,只要沒有那些噴雲吐霧的火箭,應何從的蛇群就還能有點用處,它們在養蛇人的笛聲下,散落於眾多流民外圍,呈扇面形排兵佈陣,硬是阻斷了北軍的腳步,楊瑾低頭看了一眼,衝李晟道:“鬆手。”
說完,他調整好姿勢,從山岩上縱身一躍而下,大馬猴似的,幾個起落便躍至蛇群之外,衝應何從吼道:“養蛇的,我斷後,你們走快點!”
如果不是“走快點”仨字破了音,顯得還挺威風的。
此時,山谷中的北軍一部分陷入混亂,剩下的一分為二,一半前去圍堵那突如其來的密道,剩下一半則湧上了山谷兩側。
再絕代的高手被前仆後繼地圍攻一宿,也不免手軟腳軟,李晟有種四肢都再不屬於自己的錯覺,腦子都砍木了,一不留神被一塊山岩絆倒,竟一時沒能爬起來。
他跟周翡早就被北軍湧上來的人潮衝開,一時看不見她在那,這麼一摔,數十條長木倉與大刀一起朝他當頭壓過來,打算將他一勞永逸地壓成一鍋肉餡。
李晟拼了老命,大吼一聲,將手中不知哪裡撿來的一根長戟高高舉過頭頂,硬是格住壓下來的“刀山”,這一短兵相接,他便真真切切地聽見“喀”一聲,隨後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不知是裂了還是折了。
“北斗倒掛”的陣法有七陣眼,如今已成其五,千難萬難中走到這一步,怎能功敗垂成?何況那密道的門還未封上,倘若他死在這裡,那些流民們進不進密道有什麼分別,也不過是換個地方被北軍追上而已……
李晟不知哪來一股力氣,單手死死撐住頭頂眾刀,牙床咬出了血,他拼命將受傷的手臂探入懷中,摸出了一枚四十八寨的訊號彈,哆哆嗦嗦地送到嘴邊,用牙咬下引線,然後貼著地面拋了出去。
訊號彈“呲”一聲響,好似從眾多北軍之間燒著了,火花四濺地貼地飛了出去。
一干北軍猝不及防,不少人根本沒看清飛了什麼東西過去,便被那火花燎了個正著,李晟頭上的壓力倏地減輕了,他趁機一翻身滾出去,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將那一堆壓在他頭頂的刀木倉引致身側,轟然落地。
這時,一道亮光閃過,李晟眼前一花,他驀地一抬頭,見那碎遮的刀光好似潑墨一般落下,那把傳世名刀一宿過去,竟不沾血汙,刀上隱約凝著初出地面的晨曦,流過血槽,匯聚於刀尖一點,又折向四面八方。
李晟的眼眶莫名一熱,便見周翡將手上的血跡一甩,說道:“你怎麼這麼弱啊哥,就會窩裡橫吧?”
李晟:“……”
周翡肩上釘進肉裡的箭頭已經和血肉糊在了一起,渾身上下簡直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只有眼睛和刀尖一塵不染,依舊亮得灼眼,好像她那肉體凡胎的身體裡有一把火,能不眠不休地一直燒下去。
李晟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急喘了幾口氣,抓住了周翡遞過來的手站起來,低聲同她說道:“若我沒算錯,下一個陣眼應該在東南……”
周翡卻不待他說完,便突然插話道:“哥,你說這裡會是齊門禁地嗎?”
鮮少能在周翡嘴裡聽見這麼多聲“哥”,李晟忽然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聽見“哥”這個字總是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為隨之而來的必然沒什麼好事。
李晟道:“北斗倒掛,確實是齊門的……”
“那就好,”周翡突然笑了,“都到了齊門禁地門口,不進去看個分明,我得死不瞑目,所以肯定不會死,你信不信?”
李晟吃了一驚:“等等,你要……”
周翡忽然甩開他的手,朗聲道:“第六個機關在那邊是嗎?知道了!”
說完,她縱身從人群中穿過,竟是向“東南”相反的方向跑去。
北軍聞聽此言,頓時瘋了,都知道不能再讓她弄出一次地動山搖來,當下一擁而上地追了過去。
李晟失聲道:“阿翡!”
東海蓬萊,刺眼的陽光掠過海面,途徑一隻通體紅潤的暖玉,便又溫潤起來,在那玉中逡巡不去。
謝允的膝頭橫著一把長刀,他閉目端坐於一塊巨大的礁石上,緩緩睜開眼。
海邊編漁網的老漁夫手搭涼棚,遮住刺眼的晨曦,抬頭望向他。
“我一直在想,何為‘生不逢時’。”謝允忽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