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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九霞山,以暮色夕陽之景聞名天下。其中前山多王公別苑,後山多僧廟尼庵。世人卻不知,觀賞晚霞景最好的地方非前山後山,而是蜿蜒向西的一處山峰,名喚挽月峰。
正值暮色四合,霞光流溢,聆月峰上傳來泠泠琴聲,如行雲流水,令人沉醉。循聲而去,卻是一處名喚“東籬下”的小院。
一垣粉牆,數楹修舍,這裡正是琴藝譽滿天下的南山先生的隱居之所。外表清淨素雅,裡面纖塵不染,一應陳設也極是講究,多為世間罕有的古董珍藏之物。且不說別的,就單說那透雕流雲卷草團花紋楠木窗邊所懸的那幅“桃源山水圖”就是天下文人墨客競相追逐的無價之寶,正是已作古三百多年的畫壇泰斗吳永的真跡。
阿凝一身月白雪影素紗裙,白嫩鮮蔥的玉指在琴絃上跳動,整個人都沉浸在琴聲之中。身後立的兩個丫頭靜靜聆聽著,俱為琴聲所醉。
待琴聲畢,錦珠才想起手上略顯滾燙的茶壺來,忙把那雨過天青色浮雕映日荷花的汝窯茶壺放下,手指放到耳朵後面涼了涼。
“姑娘的琴藝愈發好了,瞧錦珠都聽迷怔了!”身後的錦環笑道。
“可不是。”錦珠也讚道,“上回大姑娘都說,六姑娘您的琴進步可大呢。”
她們的主子,東臨侯府六姑娘榮宸,小字阿凝,此刻卻並未露出絲毫得意之色。因她心裡清楚,自己這琴藝比起大姐姐來還是差了不少,也只這兩個丫頭聽著覺得好罷了。這差的,並非技巧,也並非靈氣,而是受限於手指的長度和力度。
看來十一歲的年紀,實在很難把琴絃發揮到極致。大姐姐的琴藝可是讓南山先生也讚歎不已的。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那個程度呢?
錦珠取出隨身帶著的白毫銀針,小心翼翼泡好茶。阿凝捧了茶杯,輕抿一口茶水,細細品味著茗香。
“唔,這回茶泡得不錯,就該拿捏到這個分寸。”她滿意點頭,又細品了一口。
阿凝在日常用具、茶水吃食上最是細緻。這白毫銀針是今年福建進貢入京的頂級茶葉,宮裡賞下來後,除了老太太和侯爺的之外,其餘都送到了她這裡。這茶具也是千金難求的汝窯瓷器,胎薄如紙,光潤如玉,據說一百件青瓷裡也只一件能得到這樣自然的雨過天青色。這套茶具是阿凝去年過生時大姐姐給送的,自那以後就再沒離過她。不管在哪裡落腳,阿凝都習慣用自己的茶具。
這樣的好茶葉配這樣的好茶具,只可惜到了這不懂茶性的幾個丫頭手裡,如何都泡不出最頂級的味兒來。好在經過她的幾次指點,這次總算是進益了。
阿凝知道,這也怪不得她們,她們能有這麼些機靈勁兒,已經比別家丫頭強許多倍了。只不過,因有大姐姐那個完美榜樣在前,阿凝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嚴苛,自然對她身邊的丫頭也難免苛刻些。
她的嫡親姐姐,東臨侯府大小姐榮宓,可是才名滿天下的絕世女子,被譽為上京城的“明珠”,當今皇上親封她為安惠郡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阿凝倒沒想過成為大姐姐那樣極端出色的,但怎麼也不能太差吧。
好不容易聽到主子的讚揚,錦珠二人也露出笑意。
喝過茶後淨了手,阿凝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漫天霞光,齊黑的劉海下是一張略顯稚嫩的小臉,粉嫩柔滑的,比春日第一朵桃花還要來得嬌妍。
“什麼時辰了?”阿凝問道。
“申時剛過。”
“今日大約等不到老師了,先回府吧。”
兩年前,阿凝透過榮宓引薦,有幸拜了南山先生為師,兩年間每月都有一日來此學琴。
大齊朝頗重詩文才藝,湧現出無數才藝卓絕的大師。這南山先生便是琴壇至尊,當今最負盛名的琴藝大師。
只這南山先生生性淡薄,喜好遊歷,有時候不能見到本人。
以往南山離開草廬時,總會留下字條給阿凝,這次卻並未留條。許是有什麼急事吧!
臨行前,阿凝又讓錦環拿了黃梨木雕花鏡來,對著鏡子整理一番。光滑的鏡面上映出一張精緻絕倫的小臉,粉絨嬌嫩,玉雪可愛,雖然幼嫩稚弱,但已經能看出未來的傾世絕麗來。
阿凝的那隻黃梨木雕花鏡子也是從不離身的,時常會拿出來照一照。不知道的人,大約以為十一歲的小阿凝早慧,這樣小就知道愛美打扮。但瞭解她的人就曉得,她這也是隨了她那大姐姐的性子——習慣了隨時整理儀容,以端莊合宜的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