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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太子妃滿面羞慚地請罪,太后紋絲不動地坐在上首,宛若一尊俯視眾生的菩薩,淡淡的無喜無悲,但那無形的壓力之大,卻讓人連抬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
“下人氣焰猖狂,與你何干?不過是一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既然回頭反咬主子,便一棍子打死便是,沒得和個畜生計較的。你向來賢達,這個哀家知道。”
太后徐徐說罷,轉頭對清安道,“這是你太子妃表嫂,平常她也忙,你倒是見得少,索性今兒好好認認人,別弄得一個皇宮裡住著,卻連人都認不出來。”
太子妃管氏冷汗都下來了。
——東宮的下人氣焰猖狂,可不就是仗著主子的勢麼?便是如今她辯白說一點也不知道玉芝如此作死,關鍵是,太后信麼?
——還有,說她很忙,所以連從小撫養於皇宮的表妹都不認識,這話,怎麼聽也不是那個滋味啊……
管氏到底是管氏,只心顫了一瞬,便定下了神,語氣充滿感激和惶恐,“老祖宗慈愛,孫媳實在無顏以對。”
她一臉深深的歉意,是那麼真誠,哪怕是太后這樣久經世事的人看了,也要贊她一聲情真意切,那態度實在是自然無比,尋不到半點違和之處。
一時之間,清安還真弄不明白這位太子妃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她自覺就是重生一世,也是個眼拙心笨的,壓根看不透這些人的面具。
以後還要多多見識才是正理啊,否則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看不懂,不是乾等著給人當菜嗎?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既然人笨,就別自作聰明,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比較好。
“靖安見過太子妃娘娘。”
清安低頭福了一福,她到底是御封的郡主,大長公主獨女,倒不必對太子妃行全禮,擱以前還罷了,現在麼,就算需要行全禮,她也未必甘心了。
管氏忙笑道,“妹妹可是折殺我了,咱們本就是嫡嫡親的一家子,實在無需多禮。”
清安嘴角微微翹了翹,“臣女不敢。”
見兩人在她面前客氣來客氣去,太后豐白的面上也沒顯露半絲情緒,低頭抿了一口碧綠的茶湯,然後才笑著開口。
“你們都是多禮的,看得哀家眼都暈了,小孩子家家的,直爽明利點才好,很不必這般囉嗦。讓哀家說,倒是要問問,這件事你們準備怎麼了結呢?老大家的,不是哀家偏心,只是哀家這小孫女,著實是個柔善的性子,斷斷不會藉故發作人,況她與你們東宮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犯不著得罪你們,想是那下人行事太過了,這才氣到了主子,也給主子們惹了些許麻煩<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哀家年紀大了,等閒也不愛動彈,安貴妃更是個懶散的,這些年宮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倒是你處置得多些,這事兒後續該如何處置,自然要問問你的意見。”
管氏心頭一跳,眼角不由得瞥了站在太后身側的少女一眼,豆蔻年華,縱然含苞帶露,清冷脫俗的仙氣兒已經初綻風華,一雙清凌凌如冰山雪泉般的明眸,鳳尾微翹,當真是秀麗絕倫,筆墨難以描畫,假以時日,又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冰雪神女。
她心頭微澀,竟閃過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果然是個顧盼徹骨的絕代佳人,難得這身自成一格的冰雪仙氣,宛若雲端雪蓮,不染半分紅塵煙火,也難怪自家那位殿下捨不得撇手……
因這一打岔,酸澀之餘,竟忽略了心頭一閃而逝的危機感,只道機會難尋,正好順著太后的話把自己的主意提出來。
“到底是我們東宮下人的錯,口舌不謹,連累了妹妹,雖說流言止於智者,可世上的智者又有多少?然而這種事,卻是越描越黑,妹妹乾乾淨淨的一個人兒,若是因此揹負汙名,耽誤花信之期,實在是令人痛心,縱老祖宗慈悲,咱們又豈能心安理得?若非顧慮妹妹被外人誤解,孫媳恨不得自請下堂,妹妹這般的品格,非太子妃之位不可配。只是如今,也只好委屈妹妹,但孫媳卻敢保證,必定待妹妹如親妹,在東宮內不分大小。再者說,妹妹將來若是外嫁,縱有太后和皇上撐腰,到底哪有嫁在眼前讓人放心?倒不如留下來,常伴太后,也不必忍受外面那些婆媳姑嫂妯娌相處之苦。”
管氏一向不以伶牙俐齒著稱,然而這番話也說得噼裡啪啦,讓人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待聽完,清安的臉都羞紅了,她一個嬌滴滴的黃花閨女,就算前世定過親好吧,可到底是未婚的女兒家,怎麼能被人當著面說自己的婚事,還如此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