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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上春泥向曉乾。花間幽鳥舞姍姍。年華不管人將老,門外東風依舊寒。
投簪易,息機難。鹿門歸路不曾關。羨君早覺無生法,識破南柯一夢間。
——《鷓鴣天》曾覿
不覺間,將到端午,天氣轉熱,這一日,因夜來略灑了幾滴春雨,早上醒來,地上便有些潮潤潤的。
近來唐毅雖留於京中,卻也每日在外行走,十分忙碌。
只因先前趙永慕從六部、監察院等處各自抽調了許多精幹好手,是以眾人每日相聚,跟隨唐毅各處走動,掌學熟悉海疆等事,去的最多的兩處,自是兵部跟工部,尤其以工部的軍器局為要。
這軍器局原本雖存在,然而廢殆已久,縱然有些聰明好手,只因朝廷並不重視,因此只也廝混度日,誰知後來兵部跟工部聯手,才叫眾人打起精神來,一時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只畢竟手生心急、且因倭人暗中破壞,不慎出過些事端,幸好朝中自有人掌著,且前些日子東海一戰中戰敗倭國,令上下士氣更且大震。
故而這些時日來,自先前的鎮海大炮、簡便火銃之後,更造出許多新奇火器物件來,只不過有的可用,有的上手略難罷了。又從全國各地招賢,請了許多擅弄火藥的能工巧匠,集思廣益,如虎添翼,已經漸漸成了氣候。
只是唐毅雖然在外忙碌,但畢竟每日都能回府,也算是闔家團聚,他每日得見嬌妻愛子們,這情形當真是前所未有之和睦融洽。
然而不覺間,眼見又將到了啟程之期,府中懷真唐夫人等雖然極有默契,從不當面提及,然而小瑾兒卻不知從何處聽來了,時常私底下便問唐毅:“爹爹又要離開小瑾兒麼?”相比當初才回來時候的牴觸,此刻小瑾兒對唐毅自是萬般戀慕,童真無邪,讓唐毅不禁微微黯然。
幸而小瑾兒雖然年幼,卻耳聞目染、又被他教導,竟跟尋常孩童不同,隱隱透出果斷沉穩之風,雖然難捨父親離開自個兒,卻也不似先前那般、時常愛落淚大哭了。
是日,唐毅自工部同幾個人手出來,正好兒天又落雨,眾人彼此撐傘,邊走邊說。
至門口上分別,唐毅正欲回府,轉身之時,卻看見身後不遠,停著一頂轎子,有一人正躬身而出,遙遙看他。
旁邊一名小廝撐著油布紙傘,那傘下之人抬頭相看,雙眸如星,俊眉修眼,卻又有幾分寧靜恬然。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那人望著唐毅,微微一點頭,便往前而來。
原來此人,正是凌絕。
凌絕拱手行禮,道:“大人有禮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毅見他冒雨前來,知有要事,便一點頭。
當下兩個人各自乘轎,沿路而行,不多時來至一所酒肆之上。
因為落雨的緣故,店內酒客稀少,只有幾名客人擠在一樓閒話避雨,見他兩人進來,都覺眼前一亮,瞬間竟噪聲皆無,只等他們上了樓,才又紛紛低語起來。
小二引著兩人落座,又極快地佈置了幾樣清淡小菜,一壺美酒,便識趣退了。
凌絕把玩著手中的青瓷杯,親生道:“今日冒昧來擾,望大人勿怪……我前日已經回到翰林院,才知道這段日子來竟錯過了這許多事。”
唐毅端詳他,距離那一場驚心波折畢竟已經月餘,眼前的少年也不再似先前一般,通身那偏執激烈的鋒芒消退許多。
且不再似昔日一般憔悴消瘦,眼神雖仍透著幾許沉鬱,然自來的風度清絕。
依舊是天生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若玉樹臨風前。
凌絕見唐毅默然,便又問道:“近來我看大人忙碌異常,不日似要離京?不知此番所去,要耽擱多久?”
唐毅道:“總要兩三年時候。”
凌絕點了點頭,忽地說道:“我看六部之中各有人手跟隨大人聽調,他們也都是要往海疆而去的?”
唐毅點頭道:“多半都是,還有些在京內。”
凌絕忽道:“聽聞眾人都是精挑出來的好手?”
唐毅不知他因何竟同自己說起這些來,原本他還以為凌絕是來說私事的,聞言不由按捺詫異,只道:“有些是皇上欽點的,有的是我自己挑的。都還頂用。”
凌絕一笑,竟望著他道:“我雖自知材質平庸,然而也禁不住被大人忠君報國之心所感,因此也有意加入、從此在唐大人麾下聽命,披肝瀝膽,無有不從,只不知是否有這般榮幸?”
唐毅大為詫異,凝視著凌絕:“你可是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