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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誰?有何貴幹?”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神眷者安娜.蘇利文。”諾亞俊秀的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意,“我是神眷者諾亞,我們見過很多次面。”
“你在說廢話。”安敘皺著眉說。
“的確如此。”諾亞輕笑道,“我們向別人詢問‘你是誰’,可知道一個陌生人的名字有什麼意義呢?名字就只是名字,一個符號,一個稱呼,就像數字,單獨的數字毫無意義,只有放置到一系列數字中才代表了它的含義。人們問彼此‘你是誰’,不是想知道對方是怎麼樣一個人,只是想知道對方的位置。”
他的聲音非常悅耳,適合佈道,即使有十萬火急的事,聽到他的聲音也會忍不住鎮定下來,想聽他說完。
“人生來就有位置,身為誰的子女,誰的兄弟姐妹。從這個角度上看,我們的確毫無關係。你是蘇利文家這一代的家主,愛德華伯爵與諾瑪夫人之女。我是天之代言人與黃金血脈,是教皇不敢承認的頭生子,是國王不會承認的外甥。”諾亞輕描淡寫地說,“但我想,這不是你想知道的東西。”
這名司鐸吐露的秘密足以讓稍有見識的亞默南人震驚萬分,但在這裡的唯二兩人,無論是講述者還是聽眾,全都面色不變。他們的確都不在乎這個。
“人類啊,沒有位置就不會生活。人成長之後,又要給自己爭得位置,像是某某的上司,某某的屬下,某某的配偶和父母。可讓他們賴以為生的位置卻不是固定的,比如我不可承認的父親從主教升遷為教皇,我就從主教私生子變成了教皇私生子。人賴以為生的度量衡其實就是人類本身,哪怕是國王,沒有他能統御的國民,他也將一文不值。”諾亞聊天似的說道。
“所以呢?”安敘沒耐心地打斷道,“你是什麼角色?”
“耐心,我親愛的姐妹。”諾亞笑道,“今天我們要說很多東西,暫且讓我慢慢來吧。”
“一般要說的東西很多,不是應該說‘長話短說’的嗎?”安敘拆臺道,絲毫不想被當成裝逼用的聽眾。
“啊,我大概習慣了自言自語。”另一個神眷者半點不惱,他好脾氣地笑了笑,說:“難得能與同胞敘舊,真是難以剋制我的激動。你與我一樣對人間的領域毫無興趣,那就讓我們快點說到神的領域吧。”
他是對的。
用句不太客氣的話說,除了克里斯以外,安敘已經對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失去了探索的興趣。自從克里斯上次不按常理出牌的發言後,安敘在亞默南的生活就像陷入了瓶頸。她依然像以往那樣享受生活,只是在與人接觸時產生了一層隔膜。
她依然不把這裡當成真實世界,當然無法與人推心置腹——或者說,無法如克里斯所說,把另一個人當成與她對等的存在。安敘雖然沉迷遊戲,但她從來分得清現實和虛擬,在虛擬人物上投入的感情和人類身上投入的完全是兩種。無論友誼還是愛情,最起碼的都要相信對方和自己一樣的自由意志真實生物才行。無法相信,再怎麼喜歡,也只是那種“啊這個路線走歪了,不喜歡,讀檔重新開始吧”的輕巧情緒<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然而,當安敘想要隨意地對待別人,“可能性”就如同一根隱秘的刺,在這種時候冷不丁地冒出來扎她一下。“如果是真的呢?”這念頭總是從心底冒出來,而後被斬釘截鐵的“不可能”壓下去。安敘的表層意識並不為此動搖,但潛意識的困惑讓她無法隨意對待別人了。
這半年來她像繞開雷區一樣避著克里斯,克里斯對此什麼都不說,她不去叫他,他就不冒出來打擾,就像當初說愛她的不是首席騎士本人一樣。
這種半吊子感覺不太爽。
安敘的煩惱無法對任何人訴說,她的困惑凌駕於這個世界之上,或許只有同樣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才能解答。她想到了異獸,想到了“神”,在她看來,神也只是超出這裡的人類理解的存在而已。
諾亞的笑容加深了。
“我是神眷者諾亞,神靈賜予我大恩。我年幼之時受了重傷,當時剛晉升成教皇的倫道夫三世動用了私人許可權,讓我得以接觸神靈。而神,選擇了我。”他頓了頓,“就像後來我給了你覲見的機會,神靈也選擇了你一樣。”
“你帶了多少人覲見神?”安敘忽然說。
諾亞讚許地點了點頭,像在稱讚她找準了重點。“很多。”他說。
“多少人被選擇了?”
“有多少神眷者?”